见霍岩昭投来疑惑的目光,谢婉鸢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淡淡道:“随便看看罢了,兴许会有发现……”
她拢在袖口中的指节微微收拢,佯装无事地整理着湿漉漉的卷宗,直到霍岩昭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紧绷的心弦才松懈下来。
眼下不能叫他发现破绽,她只得暂且将寻找那卷宗之事放下,继续思索起裴府一案。
卷宗库内寂静无声,雨水滴答滴答地落下,她不知想到什么,抬头仰望屋顶漏雨处,神色渐渐凝重。
莫非……裴尚书遇害的密室,玄机在屋顶上?
霍岩昭注意到她的举动,立刻会意:“你是怀疑那密室屋顶有问题?”
见谢婉鸢拧眉思索,他继续道:“不若我们这就回去查验。”
谢婉鸢犹豫几许,不舍地看了看铺满书案的卷宗和眼前的卷宗架,还是颔首应下。
这时,霍岩昭指向最西边的架子:“离开前,记得将你方才翻阅过的卷宗归置原处。”
谢婉鸢一怔,抬眼望了望那边凌乱的卷宗,又瞥见霍岩昭适才翻阅过的卷宗,却是一卷卷地整齐摆放,似乎连编号顺序都不曾打乱,不由打心底里发出一声惊呼。
她身为郡主,自小身边不乏下人伺候,寻常物件素来都是随手一丢,从未养成随手归位的好习惯。然而眼下被她翻乱的卷宗足足有上百卷,不禁令她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晕。
霍岩昭见她神色,又看了看尚在晾干的案卷,斟酌良久,或觉她破案有功,便出门寻了两个衙差过来帮忙,而后对谢婉鸢道:“下不为例。”
……
回到裴府时,雨势已歇。二人随徐管事径直去往裴志伯的书房。
谢婉鸢借机询问徐管事关于裴尚书的旧疾,徐管事道:“老爷那旧疾早已痊愈,先前与夫人多年无子,实因夫人体弱。后来为求子嗣,老爷每月遣人两次前往梅山村取水,这才如愿。”
“梅山村……取水?”谢婉鸢面露疑惑,只觉这村名似曾相识。她忽然想起曾听坊间传闻,说那村子里的泉水有奇效。
徐管事颔首:“梅山村素有‘多子村’之称,传言那里的泉水,女子喝了易得身孕。那村里多产双生子,甚至三子,绝非虚言,当年夫人便是因连续饮用那泉水两月,才有了身孕。”
谢婉鸢略觉惊讶,原来裴侍郎的降生,竟是得益于这神奇的泉水。
说话间,三人已步入书房。
裴志伯的尸体虽已被抬走,但屋内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仿佛是在催促他们尽快破案,为死者鸣冤。
谢婉鸢仔细打量着地面,寻找漏雨的痕迹,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整个房内无一处水渍。她轻轻蹙眉,看来这密室玄机并不在屋顶上……
霍岩昭环顾着屋内陈设,也不禁犯了愁,眼下线索皆断,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查下去了。
谢婉鸢无奈在房内踱步,思忖着凶手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然而不知怎地,忽而脚下一顿,适才那一步,鞋底好像被什么黏了一下。
她俯身查看,竟见地板上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污渍,伸手一摸,有些黏手。
她拿到鼻下轻嗅,登时眸光一亮。
这是……
胶?
她猛地看向霍岩昭,随即抬眸望向屋顶。
霍岩昭立刻会意,纵身一跃,眨眼间上了房梁。
一旁的徐管事被这举动吓得一抖,愣了愣,才意识到霍岩昭是上去搜寻线索。
“少卿当心。”谢婉鸢仰头凝望,只见霍岩昭躬着腰身,在梁上缓步挪动。
他的手指轻轻抚着屋顶上的每一根椽木,仔细查探着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昏黄的灯火映照在他神情专注的脸上,令谢婉鸢的心弦莫名一紧,不知是因案情将破解的紧张,还是因……他长得实在太俊美……
而片刻后,霍岩昭的目光移向谢婉鸢,终是摇头。
谢婉鸢失落不已,却见霍岩昭又忽然俯身,目光锁定在积灰的梁木上。
“可有何异常?”她话音未落,霍岩昭已纵身跃下,直奔书案,取来案上灯盏,恍惚间又跃回梁上。
他蹲下身子,借着手中灯火的光线,凝眸观察着梁上纵横交错的足印,低声道:“有人曾上来过。这些足印多有纵向,非我方才所留。足印长度约莫八寸半,此人身量六尺许。”
谢婉鸢一怔,这足印的主人,与凶手身形相符。
她眸子一亮:“不如少卿再细细查验下椽木。”
霍岩昭已起身,将手中灯盏又拿近些许,之后再次查验着屋顶椽木。
片刻后,他指腹抚过椽木上的一道细缝,轻轻一捻,竟拉出黏黏的丝。
“是胶,”霍岩昭垂眸看来,又将指尖拿到鼻下闻了闻,“鱼鳔胶,如你所想。”
“真的?!”谢婉鸢心下一片欢愉,踮起脚尖,满眼期待,“那少卿再找找,定还有一处才对。”
霍岩昭颔首,几息之后,又在那根椽木上相隔一尺的位置,发现了一处同样的痕迹。
“找到了。”
谢婉鸢面上喜色难掩,又急切问:“那这梁上有没有绳索摩擦留下的痕迹?”
霍岩昭蹲下身,又细细打量这梁上片刻,之后摇了摇头:“应该没有,这梁上灰尘甚多,但却看不出有吊过绳索的痕迹。”
谢婉鸢唇角微扬:“也就是说,凶手之所以在转瞬之间,逃得无影无踪,是因他并未用到绳索或是绳梯。恐怕他与少卿一样,是用轻功上的房梁,是个武功高手。”
霍岩昭颔首:“大致如此。”
谢婉鸢眸底闪过一道光,转身对徐管事道:“烦请徐管事将曹尹请来,我们一起揭开凶手从密室中消失的真相。”
徐管事闻言,微微张了张嘴巴,震惊不已。
不多时,曹凛风带着一群京兆府衙差闻讯赶来。刚进门,便见霍岩昭从梁木上纵身跃下。
众人不由惊诧,霍岩昭面色沉着,对曹凛风拱手道:“失礼。”
曹凛风恍然:“莫非凶手是从屋顶逃走的?”
“正是如此,”谢婉鸢面色从容,朝着大门款款走来,指着地上那处曾沾到她鞋子的污点,道,“这鱼鳔胶,是从屋顶椽木上面滴落在地上的,霍少卿发现,屋顶有一条椽木曾被据开两处,想必凶手便是从这缝隙间,逃出生天。”
“凶手应事先从屋顶外拆下几块瓦片,锯断椽木,之后穿好夜行衣,准备好软骨散,才开始实行杀人计划。彼时,他在屋内‘惩处’着裴尚书,等待霍少卿的到来。”
“待霍少卿将那同伙黑衣人认成了他,追至此间书房时,他紧闭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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