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至深,茶香已淡。
柳依依不知何时已枕着书桌的一角,呼吸均匀绵长,沉沉地睡熟了。
暖黄的灯光温柔地勾勒着她安宁的睡颜,苏婉却依然醒着,她轻柔地将柳依依抱入客卧,为她盖好被子。
或许是情感冲击过大,此刻淡缓下来后,她在想,自己真的从未恨过宴刃和他那一家人吗?不,应该是恨过的。
否则,不会那样固执地计算着每一分亏欠,想着如何彻底斩断联系,两不相欠。
苏婉一直是个好人,好到近乎无可挑剔。
可她对宴刃的那些关切与照料,真的全都发自内心吗?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铺,温热的触感让她忽然意识到,其实,也不尽然,她只是敷衍地应付了一下,从未真心想要照料他。
面对陌生的外界,她并非不惶恐,只是强迫自己咽下所有不安,而宴刃的存在,像是一个锚点,能帮她确认自己。
她其实…也不是好人。
这个发现让苏婉如释重负。
她终于看清,自己一直试图扮演一个完美受害者。
她得受尽伤害不还手,咽下所有苦楚,熬到最后一刻,站在道德高地宣告:都是你们欠我的,我拿回应得的,天经地义。
可为什么要当完美的受害者呢?
这个念头荒谬得让她几乎笑出声来,嘴角扯出一丝干涩的弧度。
难道只有完美无缺的圣人才配得到救赎?
不,苦难不需要理由,得到救赎却非要完美不可吗?
其实不必,即使心怀嫉妒,即使曾伤害他人,只要不是罪大恶极,依然值得被偏爱,值得好好活着。
从前没有这样的余地,而现在终于有了。
安静的客卧唯有柳依依均匀绵长的呼吸,这孩子已沉沉睡去。
苏婉在呼吸间,过去的思绪裂开一道缝,再次破开一个茧。
她扭头看向窗外的月光,那光是那么轻柔地照在房间。
她回屋和衣睡下,现在,让她们好好尝尝自由的滋味。
次日,柳依依醒来,对苏婉的彻夜思绪毫不知情。
在苏婉温和而坚定的鼓励下,柳依依坐在书桌前,铺开带着淡淡木浆气息的信纸,提笔蘸墨。
她要写信联系外地的女子师范学校,继续深造学业。
室内笔墨沙沙声格外清晰,这年头,能识字断文的人凤毛麟角。
苏婉看着她的侧影,轻声道:"依依,凭你的学识和灵性,无论是谋一份体面的教职,还是继续深造学问,总会有人愿意为你铺一条更宽的路。"
柳依依用力点头,目光专注于纸上,她看得很远很专注。
纠缠最深的三人,此刻都慢慢松开各自线团,朝不同方向前行。
苏婉的生活被庞大的公司事务填满,每日早出晚归,脚步声总是清脆而急促,她已经很久没有停下来提笔弄墨,但是似乎那也没那么重要了。
而宴刃,则像一只被剪断羽翼的鸟,彻底困在苏家别苑这方精致的牢笼里,巨大的失落、无能的愤怒、蚀骨的孤独日夜啃噬着他。
终于,在一个月光惨白如霜的深夜,紧绷的弦彻底崩断。
他不知灌了多少烈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他踉踉跄跄地推开房门,走到空旷的院中,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咔哒…咔哒…咔哒…表针走动的声音在死寂的深夜里被无限放大。
夜晚的别苑太安静了,以至于他随身携带的怀表声清晰得如同丧钟。
怀表的身份象征,彻底失去意义。
他哪怕还是带着怀表,也回不到过去了。
"我到底…该怎么办?"
他对着院中四季春呢喃,酒气混着夜露的潮湿,没有回应。
他深一脚浅一脚,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跋涉在泥沼中,凭着最后一点混沌的意识,停在了苏婉紧闭的房门前。
他指节扣在冰凉坚硬的门板上,发出沉闷而迟疑的叩响:"苏婉…你能不能...来陪我说说话?"
宴刃僵直地立在门前,夜风卷起他的衣角。
那一瞬间,他恍惚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凝固了,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只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混乱地爆响。
门嘎吱着向内开启,昏黄的光线从门缝里流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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