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周末过得很快，陈逢疯玩了两天，舍不得睡，周一大早上吃着早餐时不住地打哈欠，眼睛都快睁不开。

许过先一步吃完了早餐，站起身，很郑重地喊了声：“陈叔。”

陈明之和陈逢惊讶他的郑重其事，不约而同停了手里的动作，朝他看去。

“晚上您有空的话，能和我聊聊吗？”关于陈明之的提议，许过已经有了主意。

陈明之欣然点头同意，许过松了口气。

“爸爸，你和哥哥偷偷背着我要说什么？我要生气了。”陈逢佯装吃醋，“我也要听，我也要听。”

陈明之许过相视而笑，却不告诉陈逢，陈逢来了脾气，双手环在胸前，一路任凭两人怎么哄，都不肯搭理。

周一大会上，校长在全校师生面前替许过澄清了事实并道歉。自此，许过面临的问题都落了地，心情好，连带着对同学们态度和缓了。

有小女生送了他饼干和棒棒糖，邀请他下次体育课一起玩游戏，虽然许过认为那些游戏都幼稚得很，但想到陈逢也许会喜欢，便同意了。

放学前班主任通知许过，陈明之今天要晚点来，让许过在门卫室等几分钟。

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

许过趴在门卫室，伸手接雨水，没想雨水那么凉，胳膊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正要收回手，不想旁边有人突然截停他的动作，猛地加大了力道，掐住他的脖颈，将他整个人从屋里拽了出去。

“放开学生！”门卫第一时间掏出警棍警告。

许过奋力挣扎没能挣脱，双脚离地直弹，说不出话，被迫大口喘气。

“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了吗？”宋惠半带威胁，笑意不达眼底：“妈妈不亲自来接，就不知道回家吗？”

“这位家长！这里是校门口，请你放开孩子。”校门卫连声警告。

宋惠瞟了门卫一眼，并不将对方的话放在眼里。

“老娘教育自己的孩子干你们屁事？”

说完，宋惠改右手臂绕许过的脖颈，生拉硬拽，将试图逃跑的许过拉了回来。

鉴于宋惠再没有过激举动，门卫便没再继续制止。

许过久违生出恐惧，趁宋惠放松的空闷喊出声：“放开我，你放开我！”

“放开？”宋惠从拘留所出来两天了，找不到许过，特意挑周一过来蹲守。

她狞笑：“放你去哪儿？你有地方去吗？”说完，她想到了什么：“哦，那个医生收留你了？”

许过咬牙不搭话，宋惠冷哼，阴恻恻的声音叫人后背发凉。

“许过，你这么爱认爸，不如我给你再找个新爸？有人很喜欢你呢！”

许过听出宋惠的言外之意，下意识后撤，谁料他的背后是马路，避无可避，他只能硬着头皮闯。

此时，路的那头行驶来一辆车，车辆越来越近，他认命似的闭上眼。

刺耳的刹车声就在身前，随即传来的，是陈逢的声音，愠怒中夹杂着担忧。

“哥哥，马路好危险，你怎么能跑到马路中间来！”

陈明之靠边停下车，坦然打招呼：“宋女士，好久不见。”

宋惠鼻腔里发出声笑，双手拢拢头发，故作风情：“怎么，陈医生是瞧上我们家狗崽子了？还舍不得不放人了。”

宋惠的话太有歧义，陈明之蹙眉，捂起陈逢的耳朵，不让她听这些污言秽语。

陈逢耳朵折起来不舒服，摇摇头，挣脱开，满脸的天真不谙世事，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指着许过问陈明之。

“爸爸，哥哥是狗崽子，那哥哥的妈妈是什么？狗妈妈吗？”

宋惠笑僵在脸上，狠狠瞪陈逢。

陈逢躲向许过身后，伸手拉拉他的小拇指，自以为很小声地说悄悄话：“哥哥，宋阿姨好可怕……”

陈明之和许过一致略过陈逢的问题，不回答。

宋惠见状也不装了：“陈医生现在是要抢孩子？”

陈逢从来没接触过宋惠这一类人，蛮不讲理，颠倒是非黑白，陈明之没怎么的，陈逢先委屈上了。

“宋阿姨，我爸爸没有要抢哥哥。”

宋惠没回答陈逢，拎起许过后衣领，拖到自己身边，不经意瞄见陈逢脸嫩得很，轻轻一掐都能掐水的样子，扬起手伸过来。

陈逢眼里，宋惠就像童话故事《睡美人》里，凶恶阴险可怖的老巫婆，她抿抿嘴，瑟缩了下。

“我跟你走。”许过向前几步，挡在陈逢面前，担心宋惠没听见似的，重复一遍：“我跟你走。”

四周聚集了不少行人，或好奇，或戏谑。

在这里对峙，宋惠不在意丢脸，许过担心她做出有损陈明之脸面的事情。

“哟，心疼了？”宋惠冷笑，偏不如许过愿，改为朝陈逢招手，饶有意思打量陈逢。

“小朋友，你哥哥可自己说要跟我走了。怎么办？你可就见不到了。”

听见再也见不到许过，陈逢吸吸鼻子，望向陈明之求助，陈明之冲她摇摇头，她表情顿时变得失落，要哭不哭的。

“哥哥，你不要走……”

宋惠宛如遇到什么好玩的事：“那怎么办呢？”

宋惠眼神打着转，在陈明之身上来回流连，满满的暗示意味。

“我跟你走！”许过不顾陈逢的挽留，咬牙切齿道。

反正他已经做好决定了，这一次，他要彻底远离她，以正当的方式证明她不适合抚养他。

宋惠不知许过心中所想，达到目的，施施然转身离开。

许过一秒都没有跟了上去，从始至终都没敢看陈家父女，生怕自己反悔。

他知道宋惠是烂泥，一旦沾上就甩不掉，陈逢和陈明之，绝对不能沾上她。

眼看许过跟宋惠渐行渐远，陈逢豆大的泪珠扑簌簌下落。

陈明之半蹲下身为陈逢擦眼泪，陈逢头一偏，避开，泪落得更欢了。

陈逢心里是有些怨气的，怨陈明之无视她的求助，不帮助她留下许过。

“生气了？”陈明之敛起内心的失望，安慰陈逢。

陈明之知道相比于相信他这个陌生人，许过选择宋惠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失落在所难免。

“我不要理你了！呜呜呜……我要哥哥，我要哥哥！”陈逢号啕大哭。

陈逢撕心裂肺的哭声飞入许过耳朵里，许过迈腿的动作一顿。

宋惠跟着停下来，阴阳怪气：“反悔了，想回去？”

许过垂眸，掩下不经意流露出的愤怒和不甘，紧紧咬住牙关，直到牙龈传来酸软的胀意，微微摇头。

许过的表现宋惠还算满意。

途经工地，工地依旧在火急火燎地施工，经过时有人冲宋惠吹口哨，宋惠妩媚一笑，人群中发出哄笑。

“惠姐，张哥天天念着你嘞！那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叫他多念念才知道我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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