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西厢的那条路,要经过爷爷奶奶住的正房。
穿过门厅的时候,叶元因抬头,先看见案桌上面悬挂的百年匾额“山空水寂”几个大字,再往下,居中摆放的石刻菩萨造像左手施无畏印,右手施与愿印,低眉善目,仿佛可将一切众生渡往极乐。
她呆在那里看了一会。
“大嫂,”二叔家的沈沛安迎出来,道:“奶奶叫你。”
进了屋,有个人正坐在榻上,奶奶亲自给那人倒了杯茶,眉目舒展,嘘寒问暖。
是张思零。
“大嫂来了。”
张思零站起迎过来,一张脸盛放如火红玫瑰,明朗艳丽,热情飒沓,“哎呀小叶,我们得有大半年多不见了吧?对啦,也不该叫小叶了,该喊沈太太了。”
“姐姐,还是叫小叶吧。”
章韵蓉朝叶元因伸出手,她快走了几步拉住,在奶奶身边坐下。张思零仍旧坐回对面的位置上去了。
奶奶问:“这次回来还走吗?”
“当然要走!”张思零快言快语道:“我这人,散漫惯了,回来一听我妈的唠叨就浑身不得劲。我俩就跟仇人似的,烦都烦死了,必须走!”
那时姑姑和沈美月都回来了,沈连星瞥了眼叶元因,唯恐天下不乱地说:“要我说,你直接住下就行,咱们又不是外人。小时候你跟我们家老大玩的好,两个人分都分不开,不也是每逢寒暑假都要来这里住一阵子?彼此知根知底的,你妈妈也放心。”她转头,一脸期待地问:“妈,你说我这提议好不好?”
老太太低着眉呷一口茶,悠悠道:“那自然是好的。”
姑姑的表情风流灵动,喜得直喊,“就这么定了。”
沈美月瞥一眼手边桌上的什锦果盘,从里面拈了块西瓜丁,一边坏笑着一边塞到嘴里去,看戏似的。
张思零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最近确实又遇见点烦心事,心想哪怕能躲一天也是好的,于是便痛快说了:“奶奶,那我就在这儿麻烦几天?”
“不要见外。一点都不麻烦。”
沈连星得逞似的笑了,又问:“你来,见过我们家老大了没有?”
奶奶警告似的给她个眼风,“连星,你怎么今日话这么多?”
沈连星撇撇嘴,便收敛了一些。
“姑姑,”张思零吐槽起沈积安来还跟以前一样没遮没拦的,“那个工作狂,怎么有空想着我?等少爷忙完了,我再等他宣吧。”
一屋子人都被这鲜活饱满的人给逗笑了,老太太道:“他爷爷确实有些事情要交代,等说清楚了,晚一点你们就见到了。”
“那敢情好啊,”张思零是个豪放直接的人,因为从小到大独得娇宠,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和感受,总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就想看看他是不是变得更帅更有风度了?这样才好多后悔几天。”
二叔家的沈沛安伸出头,小心翼翼看了眼叶元因,心想大嫂好可怜,明明是自己的老公被讨论,她却被当作局外人一样,根本就融不进这个圈子。
*
晚饭是在奶奶屋里吃的。
沈积安一直没露面,章韵蓉心里就觉得不安生,这半生艰深,她陪着丈夫闯过了多少刀山火海才挣下这么点家业,自己跟前夫的儿子没得早,也不是丈夫那谱儿上的人,因此早就断了念想。偏偏老四不争气,沈沛安又不是经商的那块料,否则怎么轮都轮不到总想远离漩涡中心的沈积安来当这个家。
商海中沉浮,外面的明枪已经难躲,就盼着内部可不要再出暗箭,若是从内里出了纷争,那可真就怪不了别人了。
这一大桌子人,人人心事重重,只有张思零是纯然开心的,逗着老太太说了很多话。
沈美月给叶元因使了个眼色,她起身,陪着往外走了几步。小姑子看着她,同仇敌忾道:“大嫂,你是不是不开心?”
叶元因反问:“我为什么?”
“张思零来了啊,她想跟别的男人结婚就甩了我大哥,现在跟丈夫感情不好了,又想吃回头草,多讨厌啊是不是?我都替你生气!”
叶元因想起她跟姑姑在花园里的对话,明明她并不看好自己,为何还要扮作两面派在自己面前讨这个好?关键也无利可图啊。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叶元因被逼着也学会了虚与委蛇,“感觉自己选错了人,当然会后悔想起前任的好。这是人之常情嘛。”
“咦?”沈美月诧异望着她,难以置信道:“这种话怎么能从你嘴巴里说出来?”
“怎么不能呢?”叶元因不甚在意的笑一笑,置身事外地说:“不是你劝我做人要现实一点吗?只是不知道你大哥还喜欢她么,你觉得呢?”
……沈美月真是被惊了一跳,心想这死心眼的人,前几日劝她为自己谋条后路还忠贞不屈,短短几日,怎么就脱胎换骨了呢。
唯一拿捏她的乐趣也没了,真没意思。
“这可真是问住我了。你们夫妻间的事儿,我怎么能知道呢?你要是真纳闷,不如直接去问我大哥好了。”沈美月嘲弄似的笑了笑,伞状的裙边开成一朵花,她旋身走了。
叶元因回头,正对上张思零望过来的眼睛,那目光里带着一丝打量和审视,探究式的。
她没有避开。
张思零却也沉得住气,弯起眼睛自傲地冲她笑了笑,若无其事又去讨老太太欢心了。
*
沈积安是晚上九点多那会儿回来的。
西厢的窗户已经修好,只是天气渐热,窗户一关,屋里的温度就上来了。
叶元因刚才关窗户,风一吹,眼睛里好像进了东西。她又揉了又搓,眼泪流了一箩筐,就是弄不出来。
手机被放在桌子前,她开了外放,是摩诃打来的。
前面说了下工作的进展,正事聊完了,摩诃要做《心经》的功课,顺口说了一句,“要是有时间,你也可以每日念诵一遍。一切善念,皆有福报的。”
“知道了。”
她挂断电话,突然听见有人问她,“你跟张敞走的很近?”
叶元因猛地从凳子上起来,腰身抵在桌上,一回头,抬眼见他,泪却掉下来了。
沈积安见她一只眼睛血红血红,白净面庞上全是警惕和局促,几天而已,刚刚走近一点,现在又变得生疏了。
他也不动,搭眼看她,冷声问:“眼睛怎么了?”
叶元因想,前天他那么担心来见自己,自己却因为迈不过去的心结惹他生气走了,这么骄傲的人,想来应该是灰了心,发脾气也是难免。
到底是心虚,此刻她不敢再惹他生气,听音辩意,好像气儿还没消呢,便软声道:“不知道什么东西掉进眼睛里了,好不舒服。”
沈积安没管她,径自走进内室,叶元因不死心,咬唇又道:“我跟张敞走的不近,跟尤敬走的也不近,跟四叔就更是了。”
这迟来的解释更像剖白,这是第二次了,她毫无遮掩地说她心里只有他一个人。沈积安的心里仿佛陷进去一块,看她捂着半边脸,那一侧的眼睛也快红了,看起来十分可怜,便坐到床上,招手道:“你过来,我看看。”
叶元因五指紧紧抠着桌板,听完他的话,松了手走过去。
她站到他敞开的双腿中间,沈积安坐着,不得不仰着脖颈看她,便道:“低头。”
叶元因听话的弯着身子,脸凑到他跟前去。
沈积安素白的修长手指摸上她眼窝,垂眸仔细看了看,纳闷道:“睫毛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哪里啊?”
“泪腺。”
他手上用劲捏了捏她鼻梁骨,叶元因只觉得眼鼻俱酸,忍不住细细打了两个喷嚏,眼睛里又开始泪水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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