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夜色沉酣,女婢们呼吸匀长,睡得正熟。
应池冲芝芝使了个眼色后侧转过身去,正对着连云的后背。
芝芝则了然地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爬起身来,看着账中熟睡的几个人,开始望风。
应池已经打探清楚,那日芝芝拉肚子、斗方刻意引她进书房,以及最近府里关于她如何勾搭大郎君的风言风语,全都是连云一手策划和指使的。
她咬咬牙,若再不给连云点颜色瞧瞧,怕是真得被当软柿子捏了。
从枕头下摸出青瓷小瓶,应池往指甲上蘸了蘸,开始在连云的麻布中衣后上细细描画。
吓不死你!她无声骂过,轻轻用手帕拭干净手指,平躺了回去。
第二日一早,一声尖叫划破寂静。
“红、红眼睛!”一女婢指着连云的背,脸都吓白了,众人慌忙围上来。
只见连云后背那素麻布中衣上,赫然印着只暗红的眼睛,又有血字在上,还有几道鬼画符似的纹路。
坐起身来欲穿外衫的连云慌忙脱下中衣,可那似血的痕迹已经印进布料纹理,抹是抹不掉的。
“这、这是什么字……”有声音颤颤地问,但大家不认识,遂摇摇头。
应池已经穿好了外衫,眼见着气氛要散,她懵懂地凑过去瞧了瞧,惊讶道:“呀!这是个冤字。”
而后惊恐地后撤,像是怕沾染上什么似的,提醒着大家往恐怖去想:“冤……莫不是有冤魂缠上你了?”
众人闻言,齐刷刷地退开几步,不知谁还嘀咕了一句:“还有十日可就是中元节了……”
连云脸色煞白,想辩解却张口结舌,女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不着痕迹地离她远了些。
应池更是煞有介事地把自己的铺都往左挪了两寸,看得连云是又慌又冒火。
整个上午,女婢们窃窃私语的都是这事。
连云连愤带惊地将中衣扔进厨房灶膛里,一把火烧了。哪知第二天早上,她的衣服上又出现了同样的字和鬼画符。
这下好了,所有人见连云都唯恐避之不及,毕竟谁也不想沾染上晦气和冤魂之类的脏东西。
应池本欲再将她一军,比如散播她用灶膛烧衣,肯定把冤气也带给了大家云云。但瞧着这样已经闹得人心惶惶了,便暂且得饶人处且饶人了。
还有,古人可真不经吓。
没了那些扰人的事情,应池擦回廊都擦得更带劲了。
可这日,沈三郎沈敛谨竟破天荒地踏进了七娘子的院子。
“小七,阿兄来查查你的功课。”
锦衣玉带的沈敛谨,摇着折扇坐在了廊下的黄花梨木桌前,一双桃花眼却瞟向一旁擦回廊的应池,似笑非笑。
接收到不怎么让人舒服的视线,应池白眼过去,瘪了瘪嘴,心里直犯嘀咕:沈敛谨最讨厌读书,怎还考校起别人来?
他敢说别人也得敢听呀。
“大兄让我来的。”
和应池同样心思的沈思莞得到了沈敛谨的这个回答,才收了脸上讶异的表情,起身去书房拿书了。
沈敛谨装模作样地翻了几页,问了几个问题,忽从身后掏出来一个锦盒来:“明个儿乞巧,阿兄特地为你备了礼物。”
沈思莞掀开盒盖,竟是个摩睺罗人偶。金丝为发,琉璃作眼,华美非常。
“我那还有个半人高的呢,小七要看吗?”沈敛谨循循善诱。
沈思莞正被摩睺罗吸引,不疑有他:“当然要看。”
“那阿兄忍痛割爱,就送你了罢!不过有点沉,找两个女婢去我院里抬吧,芝芝算一个,劲大,另一个……”
沈敛谨狡黠的目光活像坊市里挑胭脂的浪荡子,一眼攫住了应池:“就你吧,看着也像个劲大的!”
“七娘子……”
应池暗叫不好!忙作难受状,捂着肚子站了起来,正欲开口请辞,哪知这沈敛谨简直像她肚子里的蛔虫。
“七妹,这院里的女婢有的就爱偷个懒儿,耍个奸滑,装作肚子疼,主子安排的累活不想去做。
“疼得原地打滚儿的都有,谁知是真的还是装的?你可得瞧仔细了,免得纵了一堆懒骨头。”
“没事,有刘嬷嬷帮我看着呢。”沈思莞头也未抬,回一句后给小人偶捋了捋头发,眉眼弯弯。
刘嬷嬷瞧见便发了命令:“那你俩快去快回,莫要误了事!”
出了七娘子的院儿,芝芝欢天喜地地在前引路。
明个儿七月初七,今个儿会在府里搭个小高台作乞巧楼,以便明日娘子们登高望月,祭拜织女星。再摆上摩睺罗,该是有多吉祥如意!
竟是半人高的,她见都没见过呢!
穿过月洞门时,沈敛谨故意落后半步,扯住了应池的胳膊。
他用折扇轻挑应池的下巴,被躲开后唇又贴上人的耳朵:“好菊英,真叫我夜不能寐,我……”
应池咬牙,忍住扇他一耳光的冲动,一脚踩在沈敛谨的六合靴上。
她满意地看着他疼得无声转圈,伸了拳头做威胁状。
别说她不像个奴婢样,就这沈敛谨,哪像个世家子,简直就是一纨绔!
今个儿恰逢休沐日,沈相旬正在书房批阅案卷。
门口有仆从传来话:“阿郎,北静世子来访。”
沈相旬提笔的手一顿:“请他到正厅喝茶,吾这就过去。”
祁深执礼作恭,沈相旬进厅相迎,两人如以往寒暄过后,祁深从乐觉手中取过那支箭矢。
“几日前沅峥遇刺,想请沈公参详此箭,是否与裴云廷所中之箭一般无二?”
沈相旬接过细看,眉头渐渐皱成川字。
是与不是祁深再清楚不过,他只去不经意地细察对方表情,来这一遭也是纯给人添堵。
是与不是沈相旬也很清楚,他只装作难以看出是否出自同源,需细细对比一番才是。
一个是不想搅进这蹚浑水,一个是这浑水惹了他,势必要把它给澄清收拾了。
眼见正事毕,祁深又顺道邀了沈敛谦手谈一局,欲在这鲁公府多留些时间。
还未至青梧院,沈敛谦便迎了上来,笑言笑语。
“纵世子不相邀,在下亦早早备好了棋盘,只待世子赐教一二,突闻车马至寒舍,解了我望眼之苦,惊喜万分。”
祁深眼皮一掀,眼尾挑起两分戏谑来,也知这是溜须拍马。再往下说,怕不是要连他鞋底的泥,都要夸成昆仑山上的白雪了。
他唇角勾得似笑非笑,话也说得似有所指:“持简兄这耳报神倒是灵通,莫非在坊门埋了眼线?怕不是连我今日要走哪步棋,都叫你算透了吧?”
沈敛谦未听出什么,只当祁深在打趣玩笑,爽朗笑出声来后道:“世子说笑,茶凉棋热,恰逢世子垂询,请!”
沈敛谦在前引路,所往自是他的青梧院。
祁深瞧着旁边园子绿意盎然,景致不错,“不若就在这花园水榭?瞧着开阔些。”
这园子就在沈家两个郎君所居院子的中间,是个闲情逸致的好地方。
沈敛谦不疑有他,命人在紫藤花架下设了青玉棋枰,两名小僮仆执素绢团扇,在盛冰铜盆后轻轻打风,很是清凉。
“可惜无乐作陪。”祁深执黑,下一子,忽然道。
“叫府中琵琶乐伎来如何?《霓裳入破》弹得极妙。”
“太闹。”祁深指尖摩挲着棋子。
“那……让琴师隔水抚《幽兰》?”
“太孤。”
“前日我家二郎从平康坊买来了个筚篥奴,倒是能吹些边塞新调。”
“市井靡音……太俗。”
茶香四溢,沈敛谦忽然心领神会。
他转身对侍立在一旁的仆从道:“让那菊英过来,顺便问问她,会不会背《棋经》。”
祁深眉心微微一跳,捏着棋子的手稍顿,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而后黑子“啪”地落在棋盘上。
这沈家大郎,还算聪明,能从人三言两语中知道意思,不用他多费些口舌与功夫。
应池与芝芝抬着半人高的泥塑摩睺罗人偶气喘吁吁。
刚从沈敛谨的青松院出来,两人就手臂酸麻,额头上都沁出了细汗。
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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