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凌晨两点，医生终于从急救室里出来。他摘下口罩，面色沉重地说：“谁是王芳的家属？”

谈醒立即起身迎上，“医生，她的家属明天才能赶到。我是她非常亲近的晚辈，有任何情况您都可以先告诉我。”

“情况紧急，我就直说了。”医生压低声音，“王芳体内植入的机械心脏已经接近十年，由于材质等级不高，现在达到了使用寿命极限，这就是导致她突然晕厥的主要原因。”

“机械心脏？”谈醒震惊地重复，“材质不好？那会不会......”

医生会意地摆摆手：“请放心，不会引发机械癌。虽然不是顶级材质，但也是合格产品，否则不可能维持这么多年。只是......”他顿了顿，语气沉重，“现在这颗心脏已经无法维持生命体征，必须立即更换。但需要提醒的是，虽然其他器官可以承受多次更换，心脏却不同。即便进行第二次更换，能维持的时间也无法保证。”

谈醒怔在原地，封栖醉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替她问道：“通常能维持多久？”

“这完全取决于患者的身体状况。短则一两天，长则数月，极少数能维持更久，但也不能说没有。”

“还有其他治疗方案吗？”

医生摇头：“选择植入机械心脏，就意味着原生心脏已无法治愈。现在只有两个选择：更换，或者放弃治疗。”

“不行！”谈醒立刻道，“医生，按照您说的，重新更换一个是不是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确实存在希望。医学上这类案例不多，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只能说一切皆有可能。”

“更换过程会很痛苦吗？”

“术后可能会有不适，但属于正常现象。我们会根据现有心脏进行一比一复刻，既然之前的适配良好，新的应该也不会有问题。”

“行，”谈醒吸一口气，调整了下状态，对医生道，“那麻烦您选用最好的材料。”

医生点头，“那你们现在去签个字，就可以安排手术了。”

“好，谢谢医生。”

*

次日，郑安在两个警官的押送下，匆忙来到了医院。坐在病房外面等待他的谈醒站起来，说道：“郑安？”

眼前的男人穿着不合身的新衣服，吊牌还垂在衣领处，显然是临时购置替换囚服的。他眼窝深陷，面容憔悴，与阿婆摆放的照片里意气风发的少年几乎是两个人。

“你是谈醒？”郑安急切地上前，“高长官让我先来见你。我妈怎么样了？我现在能进去看她吗？”

“等等。”谈醒拦住要推门的郑安，“有些情况你必须先了解。”

谈醒把昨天医生的话转述给他后，说：“我从阿婆那里听过很多你的事，相信你是个孝顺的儿子。当时情况紧急，我认为你不会选择放弃治疗，就擅自做了决定，希望你不要见怪。”

郑安没有回答，他还在愣神，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激动抬头，“不可能！我当初给她植入的是最好的机械心脏，那个人明明说可以维持一辈子的，我妈一辈子都不会再复发的！怎么可能只能维持十年？！”

“那个人？”谈醒敏锐地抓住这个关键词，“你说的是谁？”

郑安却突然噤声，颓然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埋进掌心。

谈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静道：“根据你刚刚那句话，我猜应该是那个人骗了你。对方如果是医生，那可能是想赚差价，但医院制度完善，能做到这样非常难，当然也不排除对方职位高权限大。如果是其他有权势的人，很可能是想利用你。正好你当时还是个穷学生，无力承担医疗费，于是达成了某种交易。我说得对吗？”

谈醒话音未落时，郑安就已经情绪崩溃地哭了出来。

谈醒双眼闭了闭，坐到旁边的座椅上，“现在你若再替那个人瞒着，就是彻彻底底的脑残。”

漫长的十几秒后，郑安终于开口：“你说得对......那年我妈病情恶化时，确实有人找到了我......”

原来，郑安的父亲曾是人工智能领域的科研人才，在机械器官研发初期就自愿参与测试，却因技术不成熟意外离世。

他母亲得知后直接爆发了心脏病，从那以后她的心脏病就越来越严重。后来，郑安长大出来上大学，有一次他母亲的心脏病又复发了，医生说只有更换机械心脏才能让他母亲继续活下去。

这些年，植入机械器官已经在社会上很普及，不用再担心出什么意外，但是还在上学的郑安哪里有那么钱给母亲换一个好的机械心脏，他那段时间到处借钱、四处碰壁，就在他准备买一个较为便宜的时，有人突然联系到他。

那个人说他可以帮郑安的母亲免费更换最好的机械心脏，让他母亲一辈子不再受心脏病的困扰，但条件是，他必须替他免费研究机械器官的替代材料，既与普通的机械器官功能一样，但又会省下一大笔钱。于是，近十年的时间，他一直在暗暗里帮助那个人研究制造廉价义肢，直到去年，研制成功，开始逐步流向市场。

不过自始至终，他就没见过那个人的真实面目，也不知道任何关于那个人的信息。

“那个人为什么要找你？”谈醒问道。

“因为我在大学期间其实学的是双学位，除了医学，我还辅修了人工智能。”

“阿婆知道吗？”

“不知道，她非常讨厌AI，我不敢让她知道，我辅修人工智能是因为我父亲，从小我就很佩服他，所以想看看他热爱的东西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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