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那五十个汉子混杂着汗臭与蛮力的喧嚣,已经彻底从这片土地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近乎非人的统一节奏。
五十把铁锹以一种惊人同步的频率起落,每一次都掘起等量的黑土,再以同样的角度甩向身后。
没有号子,没有交谈,甚至连粗重的喘息都被压抑到了最低。
放眼望去,五十个赤着上身的男人,就像五十台被精密校准过的人形机器,在图纸勾勒出的框架内,沉默而高效地执行着指令。
这声音,便是远征工厂基建工地的第一声心跳。
冰冷,沉重,充满了钢铁般的意志。
路承舟站在工地中央,手中紧握着图纸,内心却掀起了一场剧烈的风暴。
作为一个信奉科学与理性的工程师,他本能地排斥昨日那种野蛮血腥的立威方式。
然而,当他今天站在这里,亲眼目睹这支被恐惧与金钱重塑的队伍时,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战栗的兴奋感,却从他的脊髓深处升腾而起。
他梦寐以求的施工效率,他图纸上那些对精度要求到苛刻的方案,在这样一支令行禁止的队伍面前,第一次拥有了实现的可能。
“停!”
路承舟猛地举起手,声音洪亮。
五十把铁锹瞬间定格在空中,动作整齐划一,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种混杂着敬畏与服从的情绪,齐刷刷地投向了他。
“一号基坑,深度已达标。”
路承舟快步走过去,用标尺仔细测量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接下来,进行夯土作业。记住我昨天教的‘蛙式夯土法’,三人一组,交错落点,频率保持一致!我要这地基,坚硬得能当铁板用!”
“是!”
回应声整齐而短促,再无半分拖沓。
工人们迅速分组,抬起了沉重的石夯。
没有丝毫的混乱,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路承舟看着他们,心中那最后一丝不适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全局的快感。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费尽口舌去解释原理的书生,而是这支工程部队的绝对大脑。
江卫国就站在远处那棵老槐树的树荫下,如同一个冷漠的旁观者,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身旁的孟山,气息沉稳如山,目光则像猎犬一样,时刻锁定着工地上任何一个可能出现懈怠的角落。
“他们怕你。”
孟山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不。”
江卫国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他们怕的不是我,他们怕的是被这台高速运转的机器甩出去。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选择,是成为机器的零件,还是成为被机器碾碎的垃圾。”
孟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工地西侧,负责挖掘排污暗渠的区域,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泥土塌方的沉闷声响!
“出事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打破了工地上那机械般的节奏。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惊恐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那条深达两米的沟渠边缘,一个工人半个身子陷在松软的泥里,正拼命地向上挣扎,而他身旁的渠壁,正像流沙一样不断地向下滑落。
恐慌,如同瘟疫,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昨日被强行压制下去的人性弱点,在面对真实危险的瞬间,再次暴露无遗。
有人下意识地后退,有人则不知所措地大喊大叫。
“别慌!”
一声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压制住了所有的骚乱。
不是江卫国,也不是孟山。
是路承舟。
这位平日里文质彬彬的工程师,此刻却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他双目赤红,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塌方点。
他没有贸然下去救人,而是抓起一把铁锹,狠狠地铲向塌方点的侧面。
“噗”的一声,被铲开的不是预想中的黑土,而是一片泛着油光的、令人作呕的青灰色淤泥。
一股浓重的腥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是沼泽土层!”
路承舟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这下面是空的!所有人,立刻远离西侧沟渠十米!快!”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源自专业判断的、不容置疑的权威。
工人们虽然惊慌,但还是本能地听从了他的命令,纷纷向后退去。
那个陷入泥中的工人,在同伴的帮助下,也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满脸后怕。
危机暂时解除,但一个更严峻的问题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那片青灰色的沼泽土层,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横亘在工地上,彻底阻断了施工的进程。
这种土质松软无力,根本无法承重,别说盖厂房,就是建一道围墙都随时可能倒塌。
“完了……这地果然邪门……”
“乱葬岗的地基是烂的,这厂还怎么盖?”
绝望的情绪开始滋生。
刚刚建立起来的纪律与士气,在这片“烂地”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江卫国依旧没有动。
他只是看着路承舟,眼神平静,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路承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那目光中没有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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