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围观的人逐渐褪去,就连那丫鬟也只是半信半疑地看了谢归蘅几眼,接着转身离开了。
此处再也没了继续留下的必要,谢归蘅就着身侧的距离,轻声说道:“走吧。”
随后便转身朝前走去。
萧雨规见状,也赶忙跟了上去。他有些警惕地摸了摸后腰,感受到了一个硬邦邦的物体,才暗自舒了口气。男子快步走到她身边,低声问:“子时是你早就安排好的?”
他手仍然护着后腰,仿佛是扭伤疼痛,半推半就地拦过了谢归蘅的肩,接力将人扯得离自己近了些。
她的眼神瞟过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没出声阻止,算是默许。
没多久,待二人离开稍远些,她才略微凑了上去,依旧是悄声低语:“不算,但也确实是我安排的。”
“那医馆客源复杂,消息灵活,来几个人随便吐露出什么便够我们查上好一阵的。正巧他们在招人,我便索性叫子时过去了。”
谢归蘅稍微顿了下,才继续说:“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今日这出戏,倒还真是阴差阳错。”
阴着将人撞倒,阳着算计人家。
萧雨规想到了这儿,低头轻笑一声,胸脯略微起伏,自然这变化引得身侧女子看过来。二人视线交错的瞬间,他的笑有些僵硬地止住,但却落入了她的眼中。
谢归蘅眼皮一跳,快速移开了视线。双方都没再有动作,就这样看起来亲昵地、貌合神离地、各怀心事地向前走去。
没过多久,她听到耳侧男子开口打破了平静。
“内个......”
“嗯?”
“你放在我腰封里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
谢归蘅又沉默了片刻,须臾后才慢吞吞开口:“一个戒指。”
“戒指?”
“嗯。”
“胡连的?”
她点头,才继续低声道:“不错。我出来后,那丫鬟便悄声从内屋退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礼盒。”
“所以你想着索性看见都看见了,送上门的线索哪有放过的道理。便将人撞倒,接着顺走了盒子里的东西。”
“所以我想着索性看见都看见了,倒不如主动出击。”
“既如此,那你看出有何问题了吗?”
“......”
谢归蘅沉默了,几息后,才叹气摇了摇头。
“不清楚,我大致看了一眼,这是很平常的款式......并无什么不同。”
“若是真要细查起来,我们如今行动不便,恐怕要先将此物交由子时。”
“子时吗......”
她听到萧雨规低声呢喃几息,像是沉思。很快又沉重地点了点头,便再未说话了。
俩人都彼此沉默着,但并肩而行的姿势在外人亲昵非常。身后刚刚被践踏过的草皮已经被负责打扫内院的仆人收拾得整齐如常,却也离她越来越远。
谢归蘅收回了余光,迈过门槛,见已经远离了人员密集的地方,就顺手打掉了萧雨规迟迟不拿下去的手。
男子没有预料到,动作一滞,但随后便反应了过来。眼底的落寞被他极好地掩盖,他舌尖轻轻抿过了唇,接着便跟了上去。
一整个下午都不算很忙,但却一直有人在身边晃悠,使他落不得同人独处的机会。萧雨规左等右等,终于盼来了人大都散去,只剩零星的几人在周围的时候。
他抓紧溜到了谢归蘅的身边,坐了下来:“你......”
“嘘!”
只是还未等他说完话,谢归蘅便赶忙出声打断了她。
他看过去,见到女子虽然视线盯着手上的几片蓝菜叶子,眼神却专注得离谱,显然被其他事物抓住了注意力。
萧雨规没再出声打扰,只是接过她手里的菜,将其摘干净,放到了盆中。
没过多久,身边人终于动了起来,却莫名出奇地向他解释道:“刚刚有一帮人步履匆匆地跑着经过了那儿。”
谢归蘅冲哪儿扬了扬头。萧雨规顺势看去,知道是不远处仅一墙之隔的甬路。他点头,接着女子又开口说道:
“是帮练武的。”
“练武的?”
“嗯。”
谢归蘅的眉头仍然紧锁,紧盯那面墙,忧心忡忡的模样明晃晃地刻在脸上。萧雨规见状,轻声安慰起了人:
“兴许只是平常操练罢了,别担心。”
女子收回了视线,没再出声,但内心仍充斥着些惴惴不安。
她将这些感觉强压下去,强制性地认为这只是寻常事罢了。
“嗯.......”
谢归蘅终于点头,算作应答。没多久,她再次轻声道:
“希望吧。”
一直到晚上,那股练武的脚步声也再未出现过。
......似是一切如常。
————
“苏袖!你怎么又在偷工?!”
睡梦中的子时耳边突然传来一身怒吼,吓得人猛然惊坐起。唇边流出的口水被她胡乱擦去,一双小鹿眼神有些怯生生地盯着对方,冒着无辜神色。
昨夜光忙活给那小子换药去了,一直折腾到清晨才堪堪睡下。
早上醒来,身体疲倦,连脑子都锈住不会转动。那几页账本满纸的数字更是雪上加霜,弄得她直接无意识地便开始打瞌睡。
终于她还是没熬住,扛不住了,意识全无,侧着脸趴在账本上便睡了起来。
脸上挂着的账本的折痕印记和不远处本该空白的宣纸已经被迫沾染上的一大篇黑墨已经呈现了呈堂供词。
子时被人抓了个现行,百口莫辩,只能低着头认错,眼睛还不停地向上瞟去。
她轻轻地,带着怯意地说道:“......抱歉,店长。下次不会了。”
不论是听着的,还是看着的,都是模样可怜,看起来似乎都不太好继续向人发难了。
那店长也是个心软的,见状也只能一腔愤懑留于心中,只能语气生硬地留下句:“下次注意,别再让我抓到。”
便离开了此处。
一通折腾下来,子时自然也了却了睡意,变得精神起来。
她将已经被墨汁污染的宣纸扯下放在了一旁,便重新开始算着这半个月来医馆的收支。
这儿位处皇城根,地皮自然也有市无商,只是不知着店长是哪路神仙,竟能拿到此地的房屋行商。
来往之人络绎不绝,再加之行医者医术绝伦,自然客源不断。
......只是这账本自今年年初起便再没仔细算过,饶是子时绞尽脑汁费时费力,理清楚的账也只是沧海一粟,投进去个石子连子都没听见的那种。
子时有些苦恼,埋头其中,用笔杠不断敲击着太阳穴,希望能打通任督二脉好让自己快快算出。
敲击声音不断,沾墨的毛笔也在纸上落笔,快速写着什么。
很快,墨砚中的墨汁已经枯竭。子时终于得以起身,慢慢悠悠地走向库房,再不紧不慢地出来,重新坐回桌前,磨墨。
没过多久,那砚台里便重新蓄满了墨。子时见状,便重新拾起了毛笔,再次算起了账本......
“子时!谁是子时?给我出来!”
只是还未等她落笔,一道尖锐的叫喊声遍从不远处传来。
子时心下一惊,唯恐身份暴露,赶忙放下了笔,冲人跑了过去,匆匆打断那女子下一次的开口叫喊。
“客官,客官,里面请。”
她抓住了那女子的胳膊,用力将人往里屋拖去,可谁知那人力气大得很。子时一连几次地用力都不能将人从原地移动分毫。
不过所幸那女子也不再叫喊,既如此留在此地也未尝不可。
索性,子时松开了手,嘴角仰起冲人微笑。
“你就是子时?”
那女子先声夺人,冲着子时问道。
“是我,不过是我的乳名。不知......小姐是如何知晓的?”
对面似乎对“小姐”这个称呼满意十分,连面色都不再如此铁青,缓和了不少。
她一手拄着拐,另一只手还不忘将宽大的衣袍掐出一条腰线。
她有些得意洋洋地顺着子时奉承的话继续说道:“那可是,本小姐无所不知。”
“小姐”低下头,示意:“诺,我托你姐姐苏锦的福,摔坏了腿,如今不敢吃劲。她说我来找你你定会给我解决此事。所以我就来了。”
子时闻言,便将事情原委了解大概,得出了结论:
这人是有用的。
她想到这儿,脸上笑容被堆叠地更甚:“原来是阿姐的委托,那我必然是全力以赴。小姐直接叫我苏袖便好。只是还不知,小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子时挽着女子的手弯将人带到医馆里处。
“知道我姓名?窥探我住处?你是何居心?你只要治好我的腿便好,旁地哪儿还用你来操心?”
郎中还有几个患者在排队,并未第一时间“望闻问切”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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