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泓衣没有回答。
炼影术运转到了关键时刻,整座白骨庙里,都充斥着他的影子。
一盏灯笼悬浮在半空,梦灵官三个字逐渐浮现。
影傀儡之术,他已经用过很多次,只要对方亏欠于他,且重伤濒死,他就能把人炼制成傀儡。
灯笼明明暗暗,影子在他衣袍间呼啸。
不远处,燕烬亭还坐在紫薇树下,眼观鼻,鼻观心,大半身体都被影子笼罩,只是丹田处,飘出了一缕缕灰烬。
那是神魂被抽离后,丹鼎失去了控制,所引发的自燃。
谢泓衣飞快捏诀,面容笼罩在剧烈的光影变换中,仿佛菱花镜陡转,在一明一暗中,透出残忍的意味。
砰!
他单掌击地,身形一晃,唇边渗出一丝鲜血。
没成型的梦灵官灯笼跌落在地,立时消散,影子失控四散。
失败了?
难道是因为魂魄不在体内?
不对——
谢泓衣试着动了动五指,感应着从影子另一头传来的某种力量。
可还来不及多想,燕烬亭的身形就往前一倾,轰然化作了飞灰!
火狱紫薇剧烈震颤,紫薇花已经彻底开败了,残英皆被吹落,只剩下如铁的枝干笼罩着谢泓衣,那竟然还是个环护的动作。
白骨庙中,无花树下,他黑发萦身,仿佛天生是色欲的化身,令人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快得让人无从反应,或者——根本不忍细看。
单烽伸手一抓,只有零星的紫薇花从指缝里穿了过去。
其实,以他的反应速度,完全能够把那盏灯笼打落,或者打断谢泓衣的手诀。
可在潜意识中,他始终不相信谢泓衣会做到那一步。
直到最差的结果,带着令人悚然的寒意,从他骨缝里穿了过去。
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哐当。
一直以来,锁在他喉骨上的赤弩锁,突然松开了。染血的金环滚落在地上。
金多宝化作血肉泡影,燕烬亭同样变作飞灰。
能够制衡他的羲和首座死尽了。
可这并不意味着解脱。真正让人窒息的牢笼,从这一刻起,降临在他身上。
哪怕是刚刚濒临爆体的时候,他都没这么绝望过。
“谢、泓、衣!”
谢泓衣终于正眼看他。
那眼神异常幽黑,带着点说不出的怜悯意味。单烽却没有解读的力气。
“解释。”
谢泓衣下意识地,想摸摸眼前人的头发,指尖一顿,又停住了。只留影子静静萦绕在单烽脚边。
很轻的触碰,单烽却如遇蛇蝎一般,往外迈了一步。
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这是单烽第一次排斥谢泓衣的触碰。可他心里却更是一酸,仿佛被冰冷的软刀子刺了一下。
他恨这无情物,偏偏还有柔软的时候,不肯给他个痛快。
“他的确死在了我的手里。”谢泓衣垂下眼帘,道,“单烽,我知道你很难过,但如果你还有半点理智,就先离开这个地方。否则——”
“否则什么?”
谢泓衣道:“身在局中,你会死的。”
“哦,”单烽道,“那重要吗?燕紫薇死了,下一个,不就该是我了吗?”
“是,我是对燕紫薇心有杀意,才会陷进这个局里。可单烽,我不想杀你。”
这话曾经让单烽觉得甜蜜,这一刻却透出极其残忍的意味。
“只有我……只剩我。”
单烽手背上青筋一跳:“我说过吗?不要杀燕紫薇,不要杀金多宝!涉及到首座一级的人物,那会是你我都无法承受的后果。谢霓,你为什么不听?”
“因为羲和舫烂得比你想象中更深!”谢泓衣眼里怒意一闪而过,道,“我要是想杀燕烬亭,有无数机会,强忍到现在,你以为我在顾忌谁?我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用炼魂珠来杀他?”
这话的确命中了要害,单烽沉沉地喘息,捡起了那颗炼魂珠。
血红眼珠般的珠身里,盘坐着一道一动不动的人影。单烽见过不少在里头嚎哭惨叫的生魂,却看不出燕烬亭是在为什么而愧疚。
“他自己一头撞进去的,是他不敢看我。”
单烽点点头,道:“为什么,这里会有炼魂珠?”
谢泓衣瞳孔微微一缩。
单烽道:“当初,在猴三郎走后,你的寝殿地上也有很多炼魂珠残片。”
谢泓衣静默了一瞬,身侧的影子终于爆沸了起来,左掌抬起,向着单烽面上便是一掌!
这一巴掌像是轰在了铁石上,单烽侧了一下脸,眼神很陌生。
谢泓衣道:“你已经认定了猴三郎是我的狗。恶狗伤人,我难辞其咎,做人炉鼎,也是我自找的,对吗?”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薄秋雨真正阴毒的地方。
燕烬亭为人刚直,不会忍受不白之冤,他亦认定了对方心中有鬼,两人都无法为自己辩白,这能够拷问真伪的珠子,就这么恰逢其时地出现了。
这是薄秋雨种在二人脑海中的暗示。
有愧。
兵不血刃。
而在刚才,他犯了另一个致命的错误。
单烽的注意力,被引到了这颗炼魂珠的来历上。
而这颗炼魂珠,偏偏来自猴三郎。
光有血肉泡影还不够,薄秋雨用这一颗炼魂珠,把他和猴三郎死死钉成了同谋,由不得单烽不信。
薄秋雨抛在他和单烽之中的这把刀,名为信任。
那一巴掌,倒把二人间一触即发的氛围,扇得冷下去了。
单烽索性俯身,把炼魂珠握在了手里。
白蛇的虚影在珠子里一闪而过,将燕烬亭的魂魄从头到脚缠住了,又一寸寸地收紧,直缩到米粒大小。
石磨地狱中,燕烬亭一动不动,单烽却猛地移开了视线。
单烽道:“执迷不悟这么久,我第一次……后悔和你重逢。”
这话说得实在太厉害,谢泓衣身形一震,原本就苍白的面容,更是毫无血色。
“执迷?单烽,你从没有真正地相信过我。”
单烽道:“你难道就相信过我吗?”
谢泓衣道:“嗯,你说得对。”
事到如今,维持对单烽那稀薄的信任与依赖已经极为艰难,甚至,有害无益。
像抱着一袭年少时的故衣,明知已很不合身,却还会为一瞬间的熟悉而晃神。
是该往前走了。
刚刚因反噬而涣散的影子,重新凝聚起来,他运转炼影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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