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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1.

铃木由梨讨厌洋桔梗。

偏偏辇香村的后山中,总会冒出来几朵。

难看、真难看......铃木由梨弯下腰,扯掉沿途的洋桔梗,泥巴沾在她手上,被随意地抹到了裤腿边。一朵、两朵、三朵,铃木由梨越扯越多,连花骨朵都没放过,倘若宫本家的那位在这里,一定会大声呵斥由梨,让她快住手。

毕竟宫本一家是大城市来的,规矩多,他们想靠村里的秀丽景色吸引更多旅客,这样,辇香村至少不会那么冷清。

外乡人还管起她来了?铃木由梨丢掉洋桔梗,将花踩烂,然后躺在巨树下。

这棵树活了很久,从铃木由梨出生时,它就已经存在,由梨猜测它比奶奶的年龄还大。

巨树伫立在后山山坡,从村口望向这个方位,隐约能瞧见树冠模糊的影子。树荫遮天蔽日,枝桠往天空延展,仿佛要飞去云朵外面。七月洗刷了野草,染出来满满一片绿。铃木由梨双手垫着后脑勺,安静地闭上眼睛。

“由梨!由梨!”小池杏奈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铃木由梨举起手,示意自己在这里。

“好嘛,你又走这么快,也不等一下我和凉。”小池杏奈扶着膝盖喘气,一低头,她看到了死去的洋桔梗。杏奈用手拨弄柔软的花瓣。果然啊,她想,一看就是由梨的杰作。

铃木由梨翻了个身。

小池杏奈还在自言自语,没多久,凉的身影出现在山坡前,杏奈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朝对方扬手。

“我来晚了吗?”上野凉的高马尾随着动作荡来荡去。

“当然没有。”

“太好了,今天做些什么呢?”

铃木由梨又翻个身,风声大了很多,女孩们的讨论声渐渐变小,只依稀听见一句,暑假真无聊。

是啊,暑假真无聊。她们心里都赞同这句话。

铃木由梨、上野凉和小池杏奈在同一所学校读书,今年十六岁,是十年级的学生,过完这个夏天,她们就需要离开村子,去到城市里,上第二个学期。

但只要放假了,三个人都会相约回到辇香村里,女孩们享受在村庄闲适自由的生活,虽然它现在很热闹,但热闹总会过去的,在这之前和之后,是无限期的宁静。

“高中生。”小池杏奈嘴里念着这三个字:“感觉和初中生活没什么变化呢?”

“因为才刚刚开始吧。”

“说的也是,要是能快点长大就好了。”

“杏奈想变成大人吗?”

“不是啦。”小池杏奈有些不好意思,树叶间泻下的光影照在她脸庞,显得少女皮肤更白皙,她调整了一下刘海的发夹,把棕色的短发捋到耳朵后面,另一半散下来,挡住自己的神情。

“说什么呢,听不清。”上野凉凑近她。

“我的意思是,长大了就能快点赚到钱,可以让爸爸过上更好的生活。”

上野凉噎了一下。显然,她没想那么远。

小池杏奈俏皮地弯起嘴角。

上野凉便编了一个草环为她戴好,转头问一直没开口说话的人:“嗯......由梨你呢?你想长大吗?”

“......由梨?”

铃木由梨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已然是快六点,铃木由梨坐起身,察觉到什么不对,女孩摸了摸脖子,原本柔顺笔直的黑发被扎成两股麻花辫,打了个结捆在胸前,配上她刚刚睡醒的神态,整个人异常滑稽。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在捣蛋,铃木由梨解开头发,绕到巨树后,小池杏奈和上野凉躲在那里,两人捂着嘴发出悉悉索索的笑声,她们边打闹,边沿着后山的小路回村。

踏上属于辇香村的土地,顺着路一直走,有三条分岔口,三人通常先向左走几分钟,这样就到了小池杏奈的家,接着,剩下两人向右拐弯,再走一段路,铃木由梨便到家了,最后一人,上野凉需要来到村子的主干道上,左拐,步行十几米,来到一家名为“上野旅店”的旅店,这是她的家。

上野旅店以前是辇香村唯一一家旅店,村子小,店里设施不全,工作全由凉的父母负责,员工去年都离开了,旅店差一点关门,幸好最近旅客又多起来,盘活了这家旅店,上野一家恢复了笑容满面。

上野凉进到旅店,找到食堂,里面有一个女人正忙得不可开交,她脱下鞋,悄悄来到女人身后,接着猛地抱住对方。

“妈妈,我回来了。”

“还知道回来?”凉的母亲捏了捏女儿的鼻子:“要吃饭就回来了,其他时间影子都找不着,也不知道来帮妈妈一下。”

“嘿嘿,我不是空手回来的哦。”

“嗯?又去小卖铺了?”

“不是啦。”上野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野草做的项链,小心翼翼整理好,送到女人面前。

“哪学来的这些小把戏。”女人心里很欣喜,面子上却佯装不在意,她一手抓过草链,野草下面系着的洋桔梗摇摇欲坠,宛如灶台里的火苗,一闪一闪。终于,上野凉听到那句幸福的准许:

“行了,快去洗手吃饭吧。”

“吃饭了,奶奶。”

不那么明亮的房间里,老旧的时钟滴答滴答转动,铃木由梨散下因做饭而挽起的长发,她将盛好饭的木碗放在桌面,给奶奶递去一双筷子:“我和爸爸打过电话。”

“......”

“他没接,应该像之前一样,只寄些生活费回来。”

“......”

“妈妈也许会在寒假回来,再等等吧。”

奶奶不接筷子,铃木由梨换成勺子,插进对方饭碗中。奶奶还是不说话,由梨没再管她。伴随着扑鼻的菜香,少女大口大口,兀自吃起来。

“呼——好撑啊。”

小池杏奈呈大字型瘫倒在地板上,家里没人,她不需要在意形象。她摸着肚子,脸颊有浅淡的红晕,嘴边携带残留的汤汁,被温热的舌尖舔掉。

夏天很热,杏奈开了风扇,在一旁呼呼作响。

休息够后,她拿来一个菜罩,细心地盖住两小碟凉菜,随后来到厨房,隔着湿抹布试探了一下锅的温度。

还好,不算太凉。

等晚一些,她把饭热了,爸爸从镇上回来的时候有鱼汤喝,不会饿肚子。以往还能下一碗面条,让刚到家的爸爸趁热吃,如今没这个机会了。

女孩关掉电风扇,对着镜子梳了梳乱掉的发型,别了一个颜色鲜艳的发卡,推开门,坐到路边的长椅上。

她不经意望向邻居家,又突然瞥开目光,刚恢复白净的脸颊,开始继续泛红。

傍晚,各家各户亮起灯,乡下空气清新,旅客们在路上散步,顺着旅店走到后山,再走回来。可惜夜里蚊子多,不然可以躺在山坡上,数天空的星星。

村民们抓住赚钱的机会,支起小摊,贩卖自家做的小食和饮料,辇香村一派和乐景象。

要知道,一年前的村子可没这么热闹,也没这么亮堂,多亏了宫本家,自掏腰包建新旅店,又将村里的照明翻新一遍,连后山和村末都装上好看的路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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