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的脸上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不理解步一乔为何会有这番言语。
震惊之余是些许愠怒。
“自古有降者不杀的说法,将军若是此番将他斩首,后人会以何种目光看待将军?”步一乔强压下心虚,硬撑着一股气势。
“他诈降在先,欺我在后。此等奸徒,留之百害无利!”
“可他们不过求活而已!既已一战即溃,足见并非枭雄之材。将军雄才大略,何必与这等人物计较?”
孙策的声音陡然沉下,目光如炬直刺她心底,“你为何如此袒护他?”
步一乔总不能说,是自己那点可笑的自尊心在作祟吧?既无法面对与孙权病态的关系,又不敢直面孙策的深情,只想找个最惨烈的方式逃离这一切。
“我只是……不愿将军清誉,因此等小事徒增非议。”
孙策嗤笑,冷笑,讽刺笑。
“我杀他会污我清名?他严白虎是什么高洁雅士吗?莫非在你眼中,我孙伯符杀一个祸乱乡里的贼寇,反倒成了罪人?”
不知为何,竟在他无声的凝视中,步一乔产生被深仇大恨之人盯上的错觉。她看向跪在地上的严白虎,委屈巴巴的可怜样,跟村口徘徊找不到家的傻孩子似的。
实在……于心不忍。
罢了,权当自己是个滥好人,“一举两得”吧。
“我言尽于此,”她偏过头,避开孙策锐利的视线,“将军自行决断。”
短暂的死寂后,孙策的眼中最后一点温柔也消失殆尽,冷硬如铁的号令响彻军营。
“来人。把桥一乔和严白虎,押入牢房。”
*
此番是孙策第二次将她关进牢房,步一乔竟觉得几分安心。只是方才争吵时,她似乎有一瞬捕捉到孙策眼中深切的失望,心如刀割。
阴暗角落里,步一乔蜷缩着抱紧自己,双眸空洞。
严白虎靠坐在对面墙壁下,打量着这个素未谋面却要以命相救的陌生女子。
“你为何救我?”
步一乔抬眸,看向对面换了个姿势盘腿而坐的严白虎。
“你为何投降?”她反问。
“因为不想死。”严白虎直言不讳。
“你明知孙策杀伐果断,即便投降也未必能活,为何还要赌这一把?”
“正如姑娘所言,我们这些山野流寇没什么大志向,只图个痛快。真要与正规军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这便是我救你的理由。”
严白虎纳了闷,眉头轻蹙不解地向步一乔投去求解的眼神。
“虽说劫掠百姓确实不该,但罪不至死。你的部下愿意追随,想必你自有让人信服之处。我认你骨子里不坏,所以救你。”
“多谢姑娘。”严白虎苦笑着摇头,“可惜孙策不是个会心软的人。结局无非两种——要么我死,要么我们一起死。现在看来,怕是后者了。”
“没关系。”
步一乔将脸埋在膝间,声音闷闷的:
“反正我也病了,时日无多,终究难逃一死。”
“姑娘这话是……?”
就让她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历史改写吧。
“呵,是啊,就凭我……凭什么改写历史?”她自嘲地低笑,“没把原本的历史搅得天翻地覆,已经算我厉害了。”
严白虎沉默片刻,忽然拖着镣铐挪近了些:“姑娘得的什么病?我认识个云游四方的道士,医术很是了得,甚至能预言未来。”
步一乔轻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
她得的哪里是寻常的病症,分明是困在两个时代、两段情缘中的心疾。这些日子与孙权的纠缠,对孙策的愧疚,还有那夜窗外模糊的人影,都像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神。
“严白虎,”她忽然抬起头,“若你此次能活着出去,答应我一件事。”
“姑娘请说。”
“别再做山贼了。带着你的部下,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吧。离江东远些,别又被抓了。”
严白虎怔怔地望着她,眼前素昧平生的女子在生死关头,关心的竟还是他的前路。他郑重地点头:“若真能活命,我严白虎对天发誓,定不负姑娘所托。”
步一乔终于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意。或许这就是她来到这个时代的意义:救不了自己,救不了孙策,但至少,能救下一个迷途知返的灵魂。
地牢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步一乔的心猛地揪紧。是孙策回心转意,还是……行刑的时刻到了?
她真心希望是孙策,希望看到他的脸上除了愤怒外没有别的情绪。
至少……不要有失望。
牢门在沉重的响动中被推开,孙策站在门外,逆光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没有看严白虎,目光沉沉地锁在步一乔身上。
“都退下。”他命令狱卒。
脚步声远去,地牢里只剩下三人。步一乔扶着墙壁缓缓站起,与孙策隔栏相望。两人都异常平静,仿佛先前的争执从未发生。
“为什么?”孙策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
步一乔垂下眼帘:“将军指的是什么?”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孙策向前一步,手指扣在铁栏上,“你不是桥公的女儿,你根本不叫桥一乔。从你出现在桥府那日起,到如今为一个山贼以命相搏。一乔,你究竟是谁?来江东究竟要做什么?”
步一乔轻笑,“又是周瑜告诉你的吗?”
“与公瑾无关。我只问你……为何?”
“我只是……不想见死不救。”
“不见死不救?”孙策冷笑,“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救他,当真因此吗?”
步一乔猛地抬头,对上他锐利的目光。那一刻,她几乎要脱口而出,说她来自千年之后,说她知晓人的寿命转瞬即逝,根本没有来世今生。
人死了,可就真的没了。
但她不能。
“没有。”她别开脸,干哑的嗓音差点暴露了情绪,“将军若不信,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孙策猛地拍在铁栏上,“难道非要逼我将你赶尽杀绝吗!”
一直沉默的严白虎忽然起身:“孙将军!此事与这位姑娘无关!要杀要剐,我严白虎一人承担!”
“你闭嘴!老子在问她!”孙策厉声喝道,目光却仍死死盯着步一乔,“你,说话。”
“我……”步一乔绝望地闭上双眼,“无话可说。”
严白虎却上前一步,挡在步一乔身前:“我虽落草为寇,却也懂得义气二字!姑娘以命相护,我严白虎岂能做个缩头乌龟?要杀就先杀我!”
“老子本就要杀你!”孙策倏地抽出腰间佩剑指向严白虎,“再多说一句,老子一刀砍了你。”
步一乔惊呼:“伯符!”
剑尖在严白虎喉前寸许停住。孙策的手稳如磐石,声音却压抑到极致。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或者——”他剑锋微侧,“老子现在就杀了他。”
步一乔看着横在严白虎颈间的利剑,又看向孙策通红的双眼。再也压抑不住的情绪崩塌,近乎嘶吼:
“杀杀杀,杀那么多人,你就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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