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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止戈之怒

安邑城西,那几株从瓦砾焦土中探出的槐树嫩芽,终究没能熬过严嵩的“雷霆手段”。

当严嵩带着数百名杀气腾腾的法系精锐甲士,如同驱赶瘟疫般将萧宇轩及其最后的数十名亲兵和流民追随者,围堵在这片断壁残垣间时,那点微弱的绿意,连同承载它的泥土,都在沉重的军靴下被践踏得粉碎。嫩芽被碾入泥泞,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凹坑,如同大地上一道无声泣血的伤口。

“萧宇轩!你蛊惑流民,拥兵自重,抗拒王命,意图谋反!更因你一人之故,致使河西割地纳贡,生灵涂炭!盟约在此,铁证如山!还不束手就缚,更待何时?!”严嵩躲在层层盾牌之后,尖利的声音因亢奋而扭曲,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怨毒与即将得手的狂喜。他手中高举着那份羊皮盟约的副本,最后“缚献萧宇轩”的字样在火把下刺眼夺目。

盛果挡在萧宇轩身前,左臂上那面荆芷留下的臂盾早已布满新的刀痕,他双目赤红,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猛兽,环首刀嗡嗡作响,对着严嵩的方向发出压抑的咆哮:“狗贼!安邑城头血未干!鬼见愁前尸未寒!尔等卖国求荣,构陷忠良!想拿将军,先问问我手中刀!”

萧宇轩却异常平静。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掠过严嵩那张因扭曲而显得格外丑陋的脸,掠过甲士们手中闪烁着寒光的矛戟,掠过盛果因愤怒而颤抖的宽阔脊背,最终落在那片被彻底抹去绿意的泥泞之上。一股巨大的、混合着悲凉、荒谬与彻底虚脱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连日来紧绷的堤坝。

守城…守住了什么?

止戈…止住了什么?

槐荫…播撒了什么?

潍水边的白骨,洛水畔的洪流,鬼见愁的尸山,安邑城的饿殍…还有眼前这片被碾碎的、象征着最后一点微末希望的嫩芽…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翻滚、撕裂、最终化为一片支离破碎的惨白。他仿佛看到白煜在潍水边自刎时投向他的、那混合着悲悯与质问的眼神,看到荆芷在雨夜闸口绝望的嘶吼,看到谷衍在饮马坡前那冰冷漠然的身影…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牺牲,在这盘巨大的、冰冷的、以万民生息为棋子的棋局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无力,如此…毫无意义。

“呵…呵呵…”一声低沉而破碎的轻笑,从萧宇轩干裂的唇间溢出。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最终化为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他弯下腰,剧烈地咳嗽着,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咳得浑身颤抖,咳得眼泪都呛了出来。他用手死死捂住嘴,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

“将军!”盛果大惊失色,回身想要搀扶。

萧宇轩却猛地挥开他的手。他踉跄着直起身,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崩溃后的、空洞的惨笑,目光涣散地扫视着四周,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缚我?好…好得很…拿去吧…拿去吧…这颗人头,若能换河西片刻安宁…若能填平这无底深渊…拿去便是…拿去吧…”

他竟真的向前迈了一步,脚步虚浮,如同踩在云端。连日血战的疲惫、精神支柱的崩塌、信念被彻底碾碎的绝望,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吞没。支撑他走到今天的意志,碎了。

“将军!不可!”盛果目眦欲裂,一把抓住萧宇轩的手臂,那力量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您醒醒!看看他们!看看这些跟着您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看看那些还在等您带他们找条活路的百姓!您若倒下,河西就真的完了!法家的刀笔、狄戎的屠刀、严嵩这些蛀虫,会把这里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将军——!”

盛果的嘶吼如同惊雷,炸响在萧宇轩混沌的耳边。他涣散的目光,下意识地随着盛果的视线移动。他看到身边那几十个衣衫褴褛、伤痕累累却依然紧握残破兵器、将他死死护在中心的亲兵和流民。他们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与绝望共生的决绝。他们的眼神,如同鬼见愁谷底濒死反击时一样,燃烧着最后一点不肯熄灭的火焰。越过甲士的盾墙缝隙,他更看到远处废墟阴影里,无数双麻木而空洞的眼睛,正无声地望向这边。那是安邑城残存的生民,他们如同风中的残烛,随时会熄灭。他们或许不明白庙堂的棋局,不懂盟约的屈辱,但他们知道,那个曾在城头与他们一同浴血、试图守护他们的人,此刻正被逼入绝境。

盛果的怒吼,袍泽们无声的守护,流民们绝望的注视…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萧宇轩麻木的神经。一股尖锐的刺痛,从灵魂深处猛然爆发!

“完了?…河西完了?…我若倒下…他们…便真的完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他心底挣扎着响起,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这精神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就在严嵩狞笑着挥手,甲士们挺起长矛准备一拥而上的刹那——

“嗖!”

“噗嗤!”

一支不知从哪个阴暗角落射出的冷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精准地贯穿了挡在萧宇轩侧前方一名亲兵的后心!那亲兵连惨叫都未及发出,身体猛地一僵,鲜血瞬间从前后两个血洞中喷涌而出,溅了萧宇轩半身一脸!

温热的、带着浓烈铁锈腥气的液体,如同滚烫的岩浆,泼洒在萧宇轩的脸上,流进他干裂的嘴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萧宇轩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所有的声音——严嵩的叫嚣、甲士的呼喝、盛果的怒吼——瞬间远去。整个世界仿佛被剥离了色彩,只剩下眼前那具缓缓倒下的、还带着体温的尸体,只剩下脸上那粘稠、滚烫、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猩红!

这血…是潍水边同袍的血!

是黑石堡匠户的血!

是洛水洪流中消逝的流民的血!

是鬼见愁谷底死士的血!

是安邑城头每一具冰冷尸骸的血!

是此刻,为他挡箭而死的、这无名亲兵的血!

这滚烫的、浸透了河西每一寸焦土的血,终于浇透了他那颗濒临枯死的心!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暴烈力量,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被这滚烫的鲜血彻底点燃!那不是愤怒,不是仇恨,而是一种超越了愤怒与仇恨的、纯粹到极致的守护意志!是无数逝者无声的呐喊,是无数生者绝望的祈求,是这片饱受蹂躏的土地本身发出的、最深沉的生命怒吼!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如同受伤太古凶兽的绝地嘶吼,猛地从萧宇轩喉咙深处炸裂开来!那声音穿透了安邑城死寂的夜空,带着一种撕裂一切阻碍、撼动神魂的狂暴力量!他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血迹尚未干涸,双眼之中,再无半分迷茫、悲凉与空洞!取而代之的,是两团熊熊燃烧、如同熔岩般炽烈的金色火焰!那火焰并非玄幻的光影,而是意志燃烧到极致、精神高度凝聚、洞悉战场瞬息万变的、近乎本能的直觉光辉!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磅礴气势,如同实质的怒涛狂潮,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扭曲的涟漪!离他最近的几名法系甲士,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精神风暴冲击得心神剧震,脚下不稳,踉跄后退!严嵩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

“挡我生路者——死!”

萧宇轩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与熔岩的混合,每一个字都带着金铁交鸣般的铿锵杀伐之音!他不再是被动承受的困兽,而是化身为最狂暴的守护之矛!他的身体动了!动作快如鬼魅,完全超越了□□的极限!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繁复的技巧,只有最简单、最直接、最致命的战场搏杀本能!

就在严嵩身旁一名手持强弩、刚刚射杀亲兵的甲士惊恐地想要再次上弦的瞬间,萧宇轩的身影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已出现在他面前!那甲士只觉眼前一花,手腕已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扣住!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强弩脱手!萧宇轩顺势夺过弩身,看也不看,以弩身作棍,带着万钧之力,狠狠横扫!

“砰!”沉重的弩身裹挟着沛然莫御的力量,结结实实砸在另一名挺矛刺来的甲士头盔侧面!精铁头盔瞬间凹陷变形!那甲士连哼都没哼一声,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斜,身体如同破麻袋般横飞出去,撞翻身后数人!

“杀了他!快杀了他!”严嵩魂飞魄散,声嘶力竭地尖叫。

更多的长矛从四面八方攒刺而来,封死了萧宇轩所有闪避的空间!盛果怒吼着挥刀格挡,臂盾上瞬间又添数道深痕!

就在这必杀之局中,萧宇轩眼中那熔岩般的金色火焰猛地一跳!时间在他感知中仿佛瞬间拉长!矛尖刺破空气的轨迹、甲士肌肉发力的微小征兆、脚下瓦砾的分布、甚至身后袍泽急促的呼吸…所有细微的信息如同洪流般涌入脑海,瞬间被一种近乎神迹的战场直觉整合、计算!

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最密集的矛丛,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拧转、矮身!数支长矛擦着他的头皮和后背呼啸而过!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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