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龙潭的清晨带着一股混杂着泥土与草木清香的湿润凉意。
苏溟舟在指挥部二楼的房间里彻夜未眠。窗外的天空从深邃的墨蓝一点点被染上了鱼肚白的微光。他没有点灯只是静静地坐在黑暗里听着远处那台“河神之手”日夜不息地发出的“吱呀”声和基地里偶尔传来的几声早起者的咳嗽。
他在思考。
思考许知远带来的那个充满了**味的消息也思考他白天在“天井渡”集市上亲眼看到的那充满了勃勃生机却又暗藏巨大裂痕的一幕幕。
他知道自己和他一手创立的这个组织正站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十字路口之上。
“破晓之心”这艘船在经历了无数次风暴的洗礼之后船体变得越来越坚固船上的乘客也越来越多。然而船舱之内却因为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一闪烁着旭日图案的铜币——而第一次出现了足以让整艘船都为之倾覆的巨大裂痕。
公平
这个在旧世界的课堂上被那些早已吃得脑满肠肥的教授们翻来覆去当作哲学辩题来讨论的奢侈问题在此刻这个挣扎于温饱线上的末日世界里却显得如此充满了血淋淋的残酷现实感。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
当太阳终于从东方的山脊之后喷薄而出将万丈金光洒满这片充满了希望的谷地时苏溟舟也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的脸上虽然带着一丝彻夜未眠的疲惫但那双总是充满了平静和理智的眼睛里却已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决绝。
……
上午九点五龙潭基地那间由最大的仓库改造而成的临时议事大厅里早已是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与以往只有核心成员才能参加的“闭门会议”不同这一次苏溟舟特意邀请了来自各个生产岗位超过一百名的普通成员代表前来旁听。
他们之中有满手老茧的农民有皮肤黝黑的渔夫有身上还带着机油味的工匠也有那些在后方默默从事着纺织、后勤工作的妇女。
他们或许没有运筹帷幄的战略眼光但他们却最清楚柴米油盐的重量。
李杨、黎潮生这些刚刚才从云帆主岛星夜兼程赶过来的核心元老们看着眼前这充满了庄严气息的宏大场面心中都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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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知道，今天将要讨论的，是一个足以改变他们所有人未来命运的天大议题。
会议在一种充满了压抑和期待，近乎于凝固的寂静中开始了。
第一个站起来发言的，不是苏溟舟，也不是任何一个核心的议事会成员。
而是一个身材魁梧，脸上还带着一道狰狞伤疤的年轻汉子。
他叫王虎，是当初在五龙潭血战中幸存下来，为数不多的几个最早的开拓队战士之一，也是新生代“激进派里嗓门最大也最敢说话的代表。
“领航员，各位大哥！王虎的脸上带着一丝属于军人的不容置疑的悍勇之气。他看了一眼坐在旁听席上那些同样一脸期待的年轻战士和猎户们，声音洪亮地说道。
“我，王虎，是个粗人，不会讲什么大道理。我就想问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我们这些每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外面跟那些**的暴徒、跟那些山里的野兽拼命的兄弟，每天领回来的口粮跟那些只会在后方织布、种地的娘们儿一模一样？！
“凭什么我们九死一生从外面换回来的‘破晓币’，一回到基地就得上交公库，变成所有人的大锅饭？！
“我不服！他的声音像一块块石头，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我们流血又流汗！我们要求得到我们应得的那一份！
这番充满了血与火，充满了最朴素“风险回报
“对！王虎兄弟说得对！
“多劳多得！高风险就该有高回报！
“改革！必须改革！
会场里瞬间就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附和声！
然而，还没等这股充满了“市场经济气息的声浪彻底席卷全场，另一个同样充满了力量却又截然不同的声音，便从旁听席的另一侧响了起来。
发言的是一个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的老农。他当初是丁强营地里第一批并入“破晓之心的元老。
“小王兄弟，话不能这么说。老人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你们是英雄，是咱们这个家的守护神，这一点谁也不否认。但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在外面拼命的时候，是谁在后面给你们种粮食、做衣服、磨箭头？
“是我们这些，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你们嘴里‘没用’的娘们儿和老头子！”
他指了指自己那同样因为长时间的劳作而变得粗壮无比、布满了老茧的双手。
“我们虽然没上过战场，但我们流的汗也不比你们少一滴！”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被误解的委屈和愤怒，“要是真按你们说的什么都按‘贡献’算，那我们这些干不了重活也冒不了险的老弱病残，是不是就该活活地饿死、冻死？！”
这番同样充满了最朴素“劳动价值”逻辑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刚刚才燃起的热情。
会场里再次陷入了一片充满了思想碰撞，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
苏溟舟看着眼前这早已在他预料之中，充满了矛盾与对立的画面，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是时候该他这个“领航员”，来为这艘在激流中迷失了方向的方舟，重新校准航向了。
他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一种足以让所有喧嚣都为之平息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王虎兄弟说得有道理，这位老伯说得也没错。”他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们既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也绝不能抛弃任何一个为这个家付出过汗水的同胞。”
“所以，”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自信和智慧的笑容，“我想了一个或许可以兼顾‘公平’与‘效率’的全新方案。今天拿出来给大家一起讨论讨论。”
他走到那早已在会场中央准备好的一块巨大木板前，拿起一根炭笔，在洁白的木板之上画下了一个充满了平衡之美的“天平”。
天平的一端写着两个字——“保障”。
天平的另一端则写着另外两个字——“激励”。
“我的想法很简单。”他看着众人那一张张充满了困惑和期待的脸，声音平静却又充满了足以开创一个全新时代的不容置疑的力量，“那就是，建立一套混合型的制度！”
“我们将保留一部分我们‘破晓之心’从建立之初就一直奉行的‘**主义’元素，作为我们这个社会最坚固的‘安全网’！确保我们每一个人无论老弱病残都能享受到最基本的生存保障！”
“但是我们也要毫不客气地引入‘市场经济’的激励机制！让那些为这个家付出了更多汗水、承担了更大风险的英雄们，得到他们应得的额外回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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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苏溟舟便将他彻夜未眠所思考出来的那套充满了妥协与智慧的全新社会体系和盘托出。
一场更加激烈也更加充满了建设性关乎每一个人未来切身利益的“全民大讨论”便在一种充满了七嘴八舌的争吵和妥协的氛围中正式展开！
“……关于理事会的体系”李杨这个天生的管理者第一个对苏溟舟的草案进行了补充“我同意设立一个由各职业代表组成的理事会。但是一百人还是太少了我们现在总人口已经超过一万了。我建议每五百人选一名代表总人数控制在二十人左右。这样既能保证决策的效率也能让每一个职业、每一个阶层都有自己的代言人！”
“我同意！”一个工匠代表立刻附和道“我们工匠也应该有自己的子委员会！我们自己的事我们自己最清楚！”
“……关于货币的管理”黎潮生这个天生的“大管家”则对那个最核心的金融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领航员您说的‘破晓币’锚定五百克熏鱼干这个我举双手赞成！这是我们的命根子绝对不能动摇！”
“但是”他话锋一转那双总是充满了精明的小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对数字近乎于本能的警惕“我们怎么保证这钱不被滥发？我建议每个月发行多少新币
“这个必须有！”所有经历过旧世界里那充满了通货膨胀恐慌的幸存者们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赞同的呼声。
而真正引起最大范围争论的则是那套与每一个人息息相关的全新的“劳动与报酬”体系！
“……食物基础配给免费发放这个我们农民没意见。”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农代表着所有生产型的劳动者缓缓地开口了“我们也不指望能靠这个发家致富只要能让家里人都吃上饱饭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他话锋一转“领航员您说的那个‘额外产量’获奖金这个该怎么算？我们多种出来的粮食是按斤算钱还是按亩算钱？而且每天的基础任务量怎么定？总得有个说法不能让干活的人吃亏也不能让偷懒的人占便宜！”
这个问题一出立刻引起了所有生产岗位代表的共鸣。一个皮肤黝黑身上还带着浓重海腥味的渔民代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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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了起来：“对！我们渔民也是！每天出海，有时候运气好能多打几网，有时候风浪大就只能空手回来。这基础任务量要是定**，那我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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