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澜推开供销社主任办公室的门时,陆安邦正戴着老花镜翻看供销社的季度报表。窗外的夕阳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将那摞厚厚的供销社报表染成橘红色。
“爸。”陆明澜轻声唤道。
陆安邦抬头,见是女儿,立刻摘下眼镜,脸上的严肃瞬间化开:“乖囡怎么来这了?这个点你不是准备去文化宫广场那边摆摊吗?”
陆明澜没直接回答父亲的提问,转而打量起办公室,这是父亲升职后她第一次来。
陆安邦敏锐地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他把报表放一边,从铁盒里抽出支大前门:“遇上麻烦了?”
“啥都瞒不住爸您。”陆明澜露出贝齿一笑,自顾自找了张藤椅坐下
陆安邦抽了一口烟,“说吧。”
烟雾缭绕中,陆明澜将事情娓娓道来,陆安邦的脸色随着女儿的讲述越来越沉。
之前陆明澜从纺织厂辞职的隐情,他是后来才从纺织厂邓书记那里知道的。原本陆李两家交情不错,可自从李卫东接手纺织厂后,行事越发不像话,两家便渐渐疏远了。
当听到摊子被人泼酱油,自己闺女还被抓进派出所时,陆安邦气得拍案而起,“混账玩意!之前的事我还没找李卫东那小子算账,现在我闺女做点小本生意还敢派人来挑事?!”
茶杯里的水随着桌面的震动溅了出来,在报表上洇开一片暗色。
陆安邦转身就要去找座机,“我这就打电话,让那挑事的姐弟三卷铺盖走人…”
“爸!”陆明澜急忙拦住父亲,“您现在坐在这个位置,多少双眼睛盯着?为这种小事动用关系,不值当。”
陆安邦动作一顿。女儿的话让他冷静了几分,但胸口那股郁气却怎么也散不去:“那就由着他们欺负我闺女?”
“吴红霞只是个马前卒,她背后不仅有李卫东,不知什么时候还攀上了个赵彩霞,”陆明澜劝父亲坐回椅子上,顺手拿起抹布擦干桌上的水渍,“正平提醒过我,这赵彩霞背后关系很是复杂,在没了解清楚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说着,她的声音渐渐冷下来,“当然——这闷亏我陆明澜可不吃,回头我自有办法讨回来。”
陆安邦沉默地又抽了口烟,青灰色的烟雾在父女之间缭绕。
透过烟雾,他仔细打量着女儿——记忆中那个娇气的小女孩已为人母了,如今眉宇间竟还有了几分她母亲的锐利。
“说吧,”陆安邦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既然不是来告状那就是另有目的。”
陆明澜眨了眨眼,收起了脸上的冷意,露出几分娇憨。
她凑到陆安邦身旁,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爸~您可是咱们县供销社的一把手,眼光独到、人脉广阔……”
“打住打住!”陆安邦被女儿这突如其来的撒娇逗乐了,故意板起脸,“少给你爸戴高帽,直接说事。”
“我想租供销社的柜台。”陆明澜眼睛亮晶晶的,“就是临街那个玻璃橱窗的。”
陆安邦先是一愣,随即笑出声:“我当什么事呢!之前我就说要给你安排,是谁梗着脖子说'我要靠自己'的?”他学着女儿当时的语气,逗得陆明澜耳根发红。
“那不是……”陆明澜撅了撅嘴,手指绕着发尾打转,“绊脚石太多了嘛,这不得来找您老当靠山。”
她没告诉父亲的是,自从决定经商,她就一直小心翼翼避免动用家里的关系。丈夫在财政局,父亲在供销社,且都身居要位,稍有不慎就可能给他们带来麻烦。
但时势比人强,母亲李慕华的教导犹在耳边:“商场如战场,有时候退一步不是海阔天空,而是溃不成军。”
既然赵彩霞背后来头很大,陆明澜自然要找个保护伞。
知女莫若父,陆明澜未说出口的话,陆安邦心里都清楚。
陆安邦掐灭了烟头,深叹一口气,“乖囡,你爸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不为地位权势,只为两件事——”
他指了指墙上“为人民服务”的横幅,又揉了揉女儿的头发,“一是为人民服务,要对得起国家;二是为托举后代,要护得住家人。”
陆明澜鼻尖一酸,她真的得到太多来自于父母的爱了。在外头天塌下来她都能面无表情波澜不惊,可在父母这有人撑腰了她就不自觉矫情起来了。
“下个月一号,临街那个柜台到期。”陆安邦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现在改革开放大力推进中,个体经济也在政策扶持范围内,等手续办好了,这柜台就能租给你。”
他将文件递给女儿,眼神中带着几分骄傲:“放心大胆去干。有人找茬就告诉你爸,我倒要看看,谁敢到供销社闹事。”
陆明澜接过文件,会心一笑。
同一时间,不同地点。
红星纺织厂质检科办公室的门被猛地关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吴红芳的质问声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尖锐。
她一把将会计账簿摔在桌上,纸张哗啦啦散落一地,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姐,马洪涛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他、他那副样子……”
她想起车里马洪涛黏腻的视线,胃里一阵翻涌,“他有钱又怎样?长得跟头肥猪似的,还动手动脚!你让我去陪他吃饭?他安的什么心你心里不清楚吗?”
吴红霞站在窗边,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照在她半边脸上,另外半边隐在阴影里。
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质检报告,语气平静得可怕:“一顿饭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紧接着,吴红霞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三妹,你听姐说,只要哄好了马先生,指标就能拿下来,到时候厂里至少赚几十万,李厂长还承诺给到百分之十的抽成我们…”
说着说着,吴红霞的脸上不由自主流露出贪婪之色,“…你知道百分之十有多少吗?随便都几万块上下,到时候我们就能一跃成为万元户了!三妹…你不要糊涂啊…”
“什么指标?什么抽成?姐,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为了钱,连亲妹妹都能卖?”吴红芳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落,“你要是觉得这事这么好,你自己怎么不去?”
吴红霞的表情终于裂开一道缝,她快步上前,指甲深深掐进妹妹的肩膀:“你以为我不想去吗?马先生看上的是你!”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每个字都像刀子在割,“三妹,要想成为人上人!就要豁得出去!”
吴红芳被她掐得生疼,却倔强地昂着头:“反正打死我也不会去陪马洪涛吃饭!”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吴红芳偏着头,半边脸火辣辣地疼。她愣了几秒才缓缓抬手捂住脸颊,眼泪悬在睫毛上,要落不落。
“我告诉你吴红芳,你不去也得去!”吴红霞脸上最后一点耐心都消失殆尽,她阴沉地瞪着眼。
紧接着,她一把扯过吴红芳的胳膊,指着摔在桌上的会计账簿,“你以为你这会计的职位是怎么来的?啊?”
吴红芳挣扎着想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她从未见过二姐这样狰狞的表情——吴红霞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嘴角因为愤怒而微微抽搐。
吴红霞一字一顿地说,“…当初是我辍学出来打工,拿着一份临时工的工资省吃俭用供你读书,就连你上大学的生活费都是我出的,没有我你吴红芳能当成大学生吗?没有我轮得到你吴红芳当这个会计吗?”
吴红芳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来,砸在吴红霞手背上,后者却毫无感觉。
她看着眼前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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