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对核心秘密的守护,早已到了近乎偏执的地步。
在核心实验室与药剂工厂工作的人员,无论职位高低,从踏入这片区域的第一天起,便失去了“自由”——他们住在实验室旁的封闭宿舍区,每日的饮食、出行都有专人陪同,连与家人通话都要在监控下进行,且内容需提前报备;家属则被安排在云溪镇的指定居民区,看似生活如常,实则一举一动都在柳家暗卫的监视范围内,哪怕是去菜市场买棵菜,都会被记录在案。
更狠的是信息管控。实验室里的所有数据,都只能存储在内部专用的加密终端上,严禁拷贝、外传,连纸质记录都要用特制的“消痕纸”——一旦离开指定区域,纸张便会在半个时辰内自动褪色,变成一张白纸。
参与核心研发的人员,每月都要接受“记忆筛查”,由镜心大师用精神力检查是否有泄露秘密的念头,若是发现异常,无论是否真的泄露,相关人员及其家属都会被“秘密处理”,从此在云溪镇消失。
柳家的人很清楚,这份秘密关系着家族的存续——正是靠着这些特殊药剂,他们才能在短短十年内快速培养出大量能力者,跻身雍州顶尖家族行列。
一旦秘密泄露,不仅会引来其他势力的觊觎与打压,还会因手段的“不光彩”遭到整个能力者世界的唾弃,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们宁愿错杀,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丝泄露的风险。
可这份密不透风的守护,在张玉汝面前,终究还是出现了缝隙。
这日深夜,张玉汝再次潜入柳家核心实验室的“数据档案室”。
这里存放着近五年所有药剂的研发记录,由铁山大师锻造的合金门守护,还布有玄清大师的“禁魂阵”——任何试图用精神力探查档案的人,都会被阵法反噬,轻则精神受损,重则陷入昏迷。
但张玉汝没有硬闯,而是启动了「造化之眼」。
混沌色的光芒在他眼底一闪而过,穿透厚重的合金门,将档案室里的每一份档案都清晰映照在他脑海中。
他没有急着查看具体内容,而是先锁定了“临床试验数据”的区域——这是他两个月来重点关注的方向。
此前几次潜入,他已发现柳家的药剂研发进度快得反常,尤其是几款能快速提升能力等级的“进阶药剂”,几乎没有经过长期的动物实验验证,便直接进入了“量产阶段”,这背后必然藏着猫腻。
「造化之眼」缓缓扫过一份份档案,张玉汝很快发现了异常——所有“进阶药剂”的临床试验记录里,都缺少了关键的“受试体基础信息”,只标注着“编号”与“实验结果”。
更诡异的是,部分数据存在明显的“断层”,比如某款药剂的第三阶段实验,前一天的记录还显示“受试体耐受度良好”,第二天便直接跳到“实验成功,可量产”,中间的不良反应观察、剂量调整记录全被抹去了。
寻常人看到这些,或许只会以为是记录疏漏,可张玉汝却敏锐地察觉到,那些被抹去的部分,恰好是最能体现“受试体类型”的关键。
若是动物实验,会详细记录受试异兽的种类、年龄、能力等级;可柳家的记录里,只有模糊的“体重”“能量波动范围”,这些数据更接近人类能力者的生理指标。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张玉汝启动了「加速世界」。
纯净的白色能量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如同薄雾般笼罩住他周身,周围的时间流速仿佛瞬间被拉慢——档案室里悬浮的灰尘缓缓飘落,空气中粒子碰撞的轨迹清晰可见,连远处巡逻护卫的脚步声都变得迟缓而模糊。
他将此前收集到的“进阶药剂”成分数据、残缺的临床试验记录,以及从柳家医疗档案中抄录的“正常人类能力者生理参数”,全部导入「加速世界」构建于张玉汝脑海的模拟系统中。
这个能力的核心,便是以觉醒能量为媒介,加速思维运转与数据运算——常人需要数天才能完成的实验模拟,在「加速世界」里只需短短几分钟。
张玉汝脑海中的数据开始飞速跳动,一行行运算公式在白色能量的加持下自动推导。
当受试体参数设定为“中级异兽”时,药剂中的“促能成分”会与异兽基因产生强烈排斥,模拟成功率仅为27%,与柳家记录中的“90%量产成功率”完全不符。
可当他将参数调整为“18-30岁人类能力者”时,排斥反应瞬间减弱,成功率直接飙升至88%,与柳家档案里的最终数据几乎完全吻合。
更令人心惊的是,模拟还推导出了被柳家刻意隐藏的“副作用”——这款“进阶药剂”在快速提升能力的同时,会持续侵蚀神经系统,受试体在服用后三个月内,会出现记忆力衰退、情绪失控等症状,严重者甚至会因神经衰竭死亡。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柳家要抹去“不良反应记录”——这种对人体的毁灭性损伤,一旦曝光,药剂不仅会被列为“禁药”,柳家还会被冠上“草菅人命”的罪名。
「加速世界」的模拟结束,周身的白色能量缓缓消散,时间流速恢复正常。张玉汝眼底的凝重更甚,心中的猜测终于被彻底证实:柳家的药品开发过程中,不仅存在人体实验,而且规模绝对不小——那些档案里的“编号”,绝非冰冷的数字,而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他没有停留,迅速用「造化之眼」将关键数据烙印在脑海中,然后沿着阴影悄然撤离。
清晨的云溪镇依旧热闹如常。
镇东的早市上,小贩们吆喝着新鲜的蔬果,提着菜篮的居民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巷口的茶馆里,茶客们端着粗瓷碗,聊着近日异兽突袭的趣闻,偶尔有人提起柳家“零阵亡”的战绩,语气里满是敬佩。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真实,仿佛柳家那些黑暗的秘密从未存在过。
可张玉汝站在观澜苑的二楼窗前,看着远处穿梭的人群,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
这两个月里,他不仅潜入柳家的核心实验室、翻阅了大量药剂研发记录,还特意绕遍了云溪镇的每一个角落。
从镇东的柳家祖宅,到镇西的贫民区;从外围的客栈酒楼,到隐蔽的山林小屋,他甚至悄悄查过柳家的人口登记册,核对过近三年的“失踪人口”记录,可结果却让他愈发疑惑:云溪镇里,没有任何人体实验的痕迹。
他没找到关押受试体的隐秘牢房,也没看到处理实验废料的特殊场所;镇里的人口流动一切正常,登记册上的“死亡”“迁出”记录都有明确的缘由,没有出现大规模“消失”的人群。
就连柳家暗卫频繁活动的区域,也只是围绕着核心实验室,从未有过向某个固定地点输送“人员”的迹象。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被精心擦拭过的镜子,只留下光鲜的一面,把所有阴暗都藏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如果他们进行人体实验的地点不在云溪镇的话,又会在哪里呢?”张玉汝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沿,脑海里反复梳理着线索。
柳家的“进阶药剂”研发进度快得反常,从实验室记录来看,几乎每款药剂的临床试验周期都不超过半个月,这意味着他们需要源源不断的受试体,且实验地点必须离研发中心足够近,才能保证数据及时反馈——可云溪镇里,偏偏没有这样一个地方。
他并非对“人体实验”感到震惊。
在这个异兽横行、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这种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他曾听说,北方的大国为了快速培养对抗异兽的能力者,在军方内部开展过“自愿式”人体实验,受试体多是退役的士兵,用健康换取高额抚恤金与能力提升的机会,对外则宣称是“特殊训练计划”。
而南方的巴拉特,更是直接抓捕流民充当实验品,实验失败的尸体随意丢弃在荒野,无人问津。
人体实验广泛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它们的内容上只存在程度上的差别,另外有所区分的可能就是“合法与不合法”或者是“自愿与被自愿”的区别。
大国靠着权力将其包装成“国家项目”,隐秘组织靠着隐秘性逃避追责。
而像柳家这样的家族势力,既没有大国的话语权,也没有隐秘组织的“无序自由”,只能将其藏得更深——因为一旦曝光,不仅会引来其他家族的联合打压,还会失去雍州民众的信任,毕竟谁也不愿生活在一个随时可能被抓去当实验品的地方。
不过即便人体实验如此普遍,它依旧是拿不上台面的东西。
就像是某些潜规则一样。
茶馆里茶客们不会谈论掌柜的“****”,镇里的居民不会深究柳家暗卫的“异常活动”,大家都默认了它的存在,却绝不会摆到明面上讨论。
世间总有一些特殊现象的存在:它们或许因现实的缝隙而生,有着一套自洽的运行逻辑,甚至能在特定情境下暂时“高效”地解决问题,成为部分人默认的行事准则。
但究其本质,终究是游离于规则之外的灰色地带,见不得阳光,登不上大雅之堂,更无法成为支撑公平与秩序的堂皇正道——一旦摆到明面上审视,其背后的投机、妥协与不公便会无所遁形。
张玉汝静立在原地,眉头微蹙,思绪如同被风吹动的丝线般缠绕着——他始终在琢磨柳家可能藏匿试验场地的地方。
从柳家宅邸深处的隐秘阁楼,到后山那片常年无人涉足的密林,再到府中下人极少提及的地下暗室,每一个有可能的角落都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推演、排查,可最终的结果依旧是一片茫然,没有任何清晰的线索能指引他找到方向。
“既然暂时想不出头绪,那就先不着急,再等等看吧。”张玉汝在心中轻声对自己说道,做出了暂时搁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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