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残阳铺水中
(蔻燎)
芙贵妃抿了抿唇,仍是强遏不住喉咙里汩汩冒出的黑血,她扑过去抱住不能行动的曲瑾琏,一面呕血,一面凄然笑道,“瑾琏,对不住,母妃受不了看见你死,只能让母妃先走一步了,那天,皇后娘娘召我,已给我喂下了蛊毒,我除了听她的别无他法,反正我吃了蛊毒活不了半年,还不如替你死啊。”
“我不想再被她控制了,我这一生,身不由己,十几年前,我亲手送毒药杀死了水皇后,我,我愧疚,生不如死……你就当母妃是摆脱了,摆脱了痛苦,去,去,去往极乐,极乐世界,好吗?”
“我死了,皇后娘娘绝不会泄愤于你了,母妃,舍不得你,最舍不得你……”
曲瑾琏抱着怀里不停下滑的芙贵妃,眸子猩红,一口气窒在胸腑喘不过来,沧然涕泪道,“母妃!母妃!你真傻,为何要为了儿臣如此糟践自己?儿臣不配,儿臣不配你付出这么多,母妃!”
芙贵妃伸出虚弱的手碰了碰曲瑾琏的脸,微微一笑,徐徐阖上了眼帘。
苍白的玉手“啪”地落回地面,像干枯腐朽的树木,再也无法逢春生芽。
黑红的血泡湿了母子俩,仿佛回到了最初脐带相连的日子,生死一体。
曲瑾琏就那么抱着,要把芙贵妃按进身躯中,他不停地用脸颊去蹭母亲的脸,一时哭得犹如三岁稚童,眼泪鼻涕流进嘴角,他也顾不得擦拭。
张着嘴巴,嚎啕大哭。
似乎努力呐喊咆哮,心口的伤痛悲苦才能烟消云散。
“极乐世界?”
桌边凤袍裹身,威仪赫赫的覆掀雨嘲弄一笑,“什么人都能入极乐世界?那极乐世界岂不是收破烂的疮痍之地?”
她道,“曲瑾琏,滋味如何?至亲横死眼前,滋味很痛快吧?嗯?你母妃替你一死,算是抵消了一半信诚之死,只是一半。”
“你以为本宫唤你入宫,是要杀你?不,本宫会折磨你,无尽地折磨你,让你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本宫要把信诚逝去的恨意一丝一缕地回报给你。来日方长,你得慢慢享受本宫的回礼。”
“这份礼,很大,很足,很丰富,时日也很久,你必须活着一一接受,无法反抗,直到本宫允许你死的那一天。”
覆掀雨神情狰狞,好像嘴里的森森獠牙已然暴露,她嗤笑,笑得瘦弱的身子狂抖,瞪着失魂的曲瑾琏,杀人诛心,“你受折磨的时候,当然不会轻松,你还得听命本宫的安排,本宫叫你往西,你就不能朝东,你若再敢背叛,下场就是一摊肉泥,尸骨无存。”
“本宫要你为还未出世的孩儿保驾护航,帮他屠清所有碍眼的东西,就像那狡兔窟里怪物一样恶心的跃鲤,哈哈哈哈!”
“……”
谁在说话,好吵,好吵,吵死了!
曲瑾琏眼神发直,浑身震悚,对覆掀雨的话充耳不闻,一个白眼翻滚,头晕脑胀,“嘭”地和芙贵妃一起撂在了血泊中,半块俊脸变成了血红色。
绣心瞅瞅地面的母子,稀松平常道,“皇后娘娘,还是依计而行?”
“嗯。”覆掀雨一甩凤袍,冷漠离席,碎步走到幕帘后。
绣心蹲下身,掏出袖口备好的一粒黑色药丸,用指尖搓碎成粉末状洒入酒水,然后掰开曲瑾琏的嘴灌了进去,为防灌得不够深,她又连倒三杯酒给其顺下肚子。
忙罢,她拍拍手立身站直,走到殿门外,佯装惊恐万状,悲戚道,“来人——芙贵妃食物中毒,口鼻流血,四皇子忧心过度昏厥不醒,快请太医!请太医!”
.
逢君行宫。
“太子妃,有书信一封!”
一信差把信递给门口的侍卫,侍卫小跑着将粉金色的信传到花园假山边,坐在躺椅上看书的落花啼手上。
落花啼摆摆手让其下去,亟不可待拆了信,一目十行。
信是自落花国的王室寄来的。
洋洋洒洒,情真意切。
概括来讲,分为三层意思。其一,国王王后甚是想念公主,茶不思饭不想;其二,落花国的太子和太子妃抱病在床,夫妻俩患了同样的怪病,身体一日比一日差,不知会否骤然离世;其三,请落花啼回落花国省亲,看一看久病的大哥大嫂。
父王母后不会借大哥病得即将离世作玩笑,能急切催她回国,那必是大哥大嫂真的时日无多了。
落花啼不可置信,内心空落落的,把那信纸翻来覆去看了三遍,确定没有看错,慌张失措,自言自语道,“对,我必须得回去一趟。”
银芽在旁盯着落花啼焦头烂额地来回踱步,担心道,“太子妃,怎么了?落花国出什么事了?”
落花啼道,“银芽,叫人备马车,我要入宫。”
火急火燎闯入皇宫,落花啼去了拙政殿面见曲远纣,一五一十告知他有关落花鸣和曲柔忆患病一事,直言请求回国省亲,探望父母兄妹。算上来去的路程,大概要五六月时日。
顺便可带太子曲探幽去落花国的灵暝山天相宗采药治病,一路散散心,或许病况能早日好转。
曲远纣沉思须臾,准许曲探幽去落花国透风,但出发之时要戴斗笠,不能让其他百姓看出来。对于能不能在天相宗治好傻太子,他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事不宜迟,省亲队伍在三日后就启程,防止人多势众,惹人注目,落花啼故意提议曲远纣低调些,不必大张旗鼓聚集太多人。
她会保证太子毫发无损。
曲远纣目前的心思全在覆掀雨的胎儿上,懒懒散散答应了落花啼提的要求。
省亲出发的那日,落花啼选了个凌晨,六辆马车轰隆隆朝曲水沣都城外驰骋。
一大队金色曲兵浩浩汤汤尾随在后,个个膀大腰圆,魁梧健壮。
前往落花国的人有落花啼,曲探幽,花辞树,出鞘,入鞘,纸鸢,还有紧随不舍的红衰翠减二人。
银芽,红药,余容,将离留守逢君行宫,帮着管理落花流水糕点铺的生意,无须跟随。
六辆马车,两辆装食物和水等衣食住行所需的东西,还有金银珠宝之物。余下的,一辆属于落花啼和曲探幽同坐,一辆是红衰翠减,纸鸢坐,一辆是出鞘入鞘兄弟俩休息的地方,一辆是花辞树一人的空间。
但大多数时间,他们都不在马车里面,而是喜欢跟着曲兵在外面走着,呼吸新鲜空气,顺便时刻警惕意外发生。
花辞树胳膊抱胸,长腿迈步,在马车外透过车窗与落花啼闲聊八卦,他戏谑不已,“花啼,我听说四皇子的母妃芙贵妃溘然去世,不明缘故,皇上也不细查,只是以礼下葬,寥寥几字安抚四皇子,便无下文。宫围深深,谣言传得神乎其神,鬼乎其鬼,好像说芙贵妃是中了什么毒,呕血而亡。当时四皇子就在旁边亲眼目睹,吓得昏了过去。花啼,你觉得是何人为之?”
他话语一休,鼻尖骤然被一硬物砸中,疼得皱皱俊脸,循势望去,窗边的落花啼身后多了一黑影,手拿几颗大蟠桃掂了掂,横眉怒目,还欲再扔一个。
落花啼忙不迭按住曲探幽的手,使劲把某人狠狠一推,扭头赔笑道,“小花,别搭理他!我倒是感觉此事很好看出端倪,不过皇上讳莫如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也不用深究了。四皇子是自作孽不可活,有人收拾他,皆大欢喜啊!”
曲探幽被推开,越想越气,扒拉着窗口挡住落花啼的身形,举手就向花辞树的脑壳猛贯一蟠桃,如临大敌道,“姓花的野男人,你凭什么跟着我们?你是侍卫吗?不是!你是太监吗?不是!你是宫婢吗?不是!你凭什么跟着去落花国?”
头微而一偏,花辞树轻飘飘躲过那蟠桃的攻击,反手逮住快落地的蟠桃,迎到唇边大咬一口,汁水饱满,鲜甜可口。
他嗤之以鼻,斜眼睥睨曲探幽,神气十足道,“我怎么不能跟着去落花国?我是落花国之人,是落花国警世司的司主,落花王宫的侍卫,是花啼的蓝颜知己,我比你这个曲朝人更有资格去落花国吧?不是吗?”
“蓝颜知己?什么意思?花啼姐姐是我的妻子,落花国便是我的半个家园,我的资格比你的资格大,你个野男人,快滚远点!”
曲探幽嘴边掀起一丝得意的笑,字字珠玑,“对了,忘了告诉你,你吃的蟠桃,我刚刚专门啐了唾沫在上面,好吃吗?”
“……”
花辞树一噎,猛的掷开那蟠桃,扶着一棵大树弯腰吐了半刻,待他吐干净,马车队伍已走出一大截路。
他快步追上,跑到车窗边谩骂不绝,“不是,你有病吧?这么大人了还玩这种把戏,恶心死了!是,你就是有病!”
他看向落花啼,愤愤告状道,“花啼,你看看他,简直不可理喻!”
落花啼也没想到曲探幽会如此捉弄花辞树,忍俊不禁,心房不知为何感觉此举莫名有趣,像极了纯真小孩的做法,她道,“小花,他现在脑子不正常,你忽略就好,下回他扔你什么东西你远远避开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与他计较。”
“花啼,我听来听去,总觉得你是在暗暗帮他说话,我吃了曲探幽的口水唉!花啼,我竟然吃了他的口水,我这三天来都咽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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