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我拒绝,岛津先生……不,岛津亲王,阁下意欲如何?”渠殊同换用右手用力按压着上腹部汩汩涌血的伤口,唇边带着明显的讽笑,对着他摊开沾满鲜血的左手,“您要留在这里,看着我血尽身亡吗?”
“倒是个好主意。”岛津辉苍狭长的眼眸一亮,舌尖舔舔唇角,像嗅到了鲜血气味的野兽般,露出明显的兴奋之色。
他收回了想要迈出去的双脚,从地上拉起一把倒伏的椅子,以一种充满闲适和余裕的姿态反坐其上,双臂搭在椅背,饶有兴趣地欣赏着渠殊同痛苦的神情:“渠先生,我会一直守在这里,只要你改变心意,我很乐意随时为你提供帮助。”
渠殊同扯扯唇角,闭上双眼,不再开口。
岛津辉苍等了一会儿,看渠殊同一副不予合作的姿态,也觉无趣。
他耸耸肩,站起身来:“既然渠先生意志坚定,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毕竟相识一场,最后赠与渠先生一句话,也算是全了我们之间的情谊。”
“渠先生,走好。待共荣之日,我会去你的坟头为你添一抔土,当然了……”他用皮鞋尖头踢了踢渠殊同的腿,“如果渠先生还能有个埋身之处的话。”
岛津辉苍踏着满地狼藉就要离开。在他身后的渠殊同睁眸,再次朝着船舱外张望一眼,忽地再次开口:
“岛津先生说,要来见我,所以做了完全的准备。但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了见你,又做了什么准备吗?”
岛津辉苍身影顿住了。可这一次,他连头都没有回,声音里却带上了些不耐:“手下败将,恕我不感兴趣。”
渠殊同却仿若未闻,丝毫不管岛津辉苍愿不愿意听,自顾自地继续道:“我来之前,已经与三变说好了,他带着姚家的队伍,就在附近。岛津先生,恕我直言,你最好还是确保我的生命安全,并将我带在你的身边当做挡箭牌,否则,你是根本走不出这个码头的。”
岛津辉苍再次停下了脚步。他默念姚勖谦的名字,忽地来了兴致,重又转身,走了回来。
“渠先生,我并不是想浇灭你生命最后的希望,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这一次,你输了,输得彻底。”
岛津辉苍狭长的眸子里满是快意,视线如毒蛇一样缠着渠殊同,期待着看到这个男人眼中露出震惊、痛心和被背叛的痛楚:
“你的至交好友,姚勖谦姚先生,早已与我合作。今日的计划,他也有份。若不然,你认为我是如何知道你并不会水,又是如何想到将会面地点定在船上?”
“渠先生,我知你思绪敏捷,那你可以再猜猜,我是如何说动姚先生投向我的?”
岛津辉苍越说越开心,甚至弯下腰,将脸凑到渠殊同面前,歪着头,狂放地笑:“是因为你的太太,美丽迷人的戴小姐。你最好的兄弟觊觎你的太太,背叛了你,亲手将你送上黄泉,今日这般的场景,你可曾提前想到?”
骤然听闻如此消息,渠殊同面色却一点儿没有岛津辉苍渴盼的震惊绝望,反而镇定平静一如往常。他看着面前凑得极近的岛津辉苍带着病态红晕的脸孔,良久之后,竟缓缓闭上双眼,似乎不屑看他。
岛津辉苍对渠殊同的反应非常不满。他用枪口抵住渠殊同捂着伤口的手背,用力向下摁去,待渠殊同指缝间再次涌出大股鲜血,脸上也终于出现了痛楚之色,岛津辉苍这才卸了力,重又大笑起来。
他张狂的笑声在舱室内回荡,激出阵阵回声,可渐渐的,他却似乎感觉,有另一道笑声与他的混杂在一起,却是讥讽的,轻蔑的。
岛津辉苍顺着笑声看了过去,不由皱起了眉头。
是渠殊同在笑。
不知何时,渠殊同已撑着身子半靠了起来。他虽胸膛剧烈起伏着,抑制不住地喘着粗气,可脸上却带着种释然的笑容,似乎是什么事终于尘埃落定似的。
“我刚刚说过的,岛津先生,你太过惜命,所以我以身入局,只求胜天半子,败你之机。”
渠殊同将视线从舷窗处收回来,强撑起身子,开口时虽气息奄奄,双眸却亮的惊人:
“岛津亲王,你说一口流利的中文,走遍中华各地,熟读中华历史,觉得中华很是了解。但你似乎忘了,你脚下踩的,是生我养我的土地。这里是我的家,不管你们如何苦心谋划、费心经营,我们对这片土地的了解,远远比你们要多。”
岛津辉苍笑容渐渐僵在脸上。他虽然不太明白渠殊同为何突然如此说话,但心中却骤然警铃大作,只觉在他与渠殊同交谈的这片刻功夫,事态的发展似乎偏离了他的计划。
渠殊同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却心情很好的样子。他偏了偏头,示意岛津辉苍向窗外看去。
“今日农历十五,早上八点五十分,涨潮了。”
岛津辉苍动作僵住了。短暂的怔愣后,他扑到舷窗上,踮起脚尖向外张望。
不知何时开始,平静的海浪泛着一层层小小的波澜,一个浪接着一个浪卷来,虽晃动的很是温柔,可看那海面淹没岸边礁石的高度,果然是明显升高了不少。
如同有一只手托在船底,轻柔却坚定地将漂浮在海面的大船朝着岸边推去,虽并没靠近人头攒动的江阳码头方向,可旁边一块探入海面深处的三角冲击砂砾岸面,却已清晰可见。
岛津辉苍大惊。在他全然不觉的时候,他以为依然漂浮在海上的大船,竟已离陆地这么近了!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转身撞开舱门,冲到舱外甲板上,双手握着船上护栏,瞪大双眼看去。
这一次,连那片滩涂的岩石上长着的青苔都清晰可见。
在岛津辉苍心神摇晃的瞬间,身后已奄奄一息的渠殊同却忽地从地上弹起,身姿犹如矫健的猎豹一般,向着他的后背直扑而来。
渠殊同一把握住岛津辉苍的手腕,五指如鹰爪般死死掐住他腕上脉搏,狠厉一扭,伴着一声惨叫,岛津辉苍持枪的右手已呈一个怪异的角度翻转过去,而他的枪也彻底脱手,一个转眼,便到了渠殊同手中。
渠殊同甚至都没有停顿瞄准,食指勾着枪把一转,将手枪牢牢把在掌心,直接扣下扳机。
随着一声格外清晰的枪响,江阳码头上对峙的众人浑身一震,朝着那艘大船望去。
那艘大船已经离岸边很近了,近到肉眼便可看到,甲板上有两条缠斗在一起的身影。
穿着一身月白长衫的是渠殊同。他右手握着枪,连发几枪,将弹匣里的子弹尽数打空,随后没有丝毫留恋地随手一抛,将已成为废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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