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未眠的,并不是只有余小满一人。
月影朦胧,树林两侧的枝叶被疾驰而过的骏马惊动。
傍晚时分下过雨,马蹄溅起潮湿的泥土与碎叶,泥土的腥气混着草木的清香在风中四散。
唐瑛攥着手里的缰绳,面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迎面呼啸来的风吹不散她眉间浓稠的戾气。
小刘纵马疾驰至唐瑛身侧,扯着嗓子询问。“大人,要去调度沧州一带的兵防吗?”
唐瑛并未回答,而是问道:“现任范阳节度使的,是林谦之将军的侄子林淮?”
“是。”
她冷哼一声,沉声道:“去幽州!”
现当务之急,就是快点知晓余小满的下落。
曹萍和市令敢如此嚣张,背后定还有品阶更高的官员为他们撑腰。
若只是在沧州范围内寻求支援,很可能会打草惊蛇。
唐瑛不敢赌这个可能。
毕竟连她险些被扣押在葡萄园中出不来。
要找到余小满留下的账本不是什么难事,她平日里最宝贝的就是那些香料了,稍微仔细点检查,便就能发现了。
但当唐瑛提出要去宋灼住所看看的时候,却遭到了拒绝。
乌泱泱的农户村民手持农具,将小院堵的水泄不通,他们一言不发,但每一道目光都阴仄仄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哪怕是唐瑛和小刘身手不凡,也只能趁着天色暗沉,和蹲守葡萄园外的飞骑里应外合,方才脱身。
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顶着月色朝幽州一带而去,途中三次在驿站更换马匹,终于在天际刚泛起一层鱼肚白时,达到了范阳节度使林淮的宅邸。
唐瑛直接亮出了“如朕亲临”的金镶玉牌,在身边四个飞骑的护卫下,无视所有虎视眈眈的守卫,畅通无阻地一路走到了林淮的床边,将睡梦中的人揪了起来。
“唐瑛?”
林淮揉着眼睛,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还有那块已经怼到他鼻尖的玉牌。
他年少时和唐瑛一起习武,二人也算是一同长大的。
只是先帝驾崩后,唐瑛离开飞骑军,逐渐没了消息,他们二人也是多年未见了。
如今再见面,唐瑛眼下青黑,带着一身的晨露,脊背紧绷,眼神狠厉地像是要将他生剐在床榻上。
林淮脱口而出:“你发什么疯!”
赶了一夜的路,唐瑛已经是没有多余精力和他多废话什么了。
直接将玉牌塞进林淮的手里后,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鱼符。
林淮一手捧着玉牌,一手端着银鱼符,饶是他已经见足了大世面,此时都有些说不出话了。
“如朕亲临”就不说了,这银鱼符是实打实能够用来调兵遣将的!
这两样足以让人在疆域范围横着走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而且那个人还是唐瑛?!
林淮似是想起来什么,他拿起那银鱼符,仔细端详一番后,视线落在了鱼目处。
即使屋内光线晦暗,也难掩绯红的玛瑙石璀璨光彩。
他惊呼出声:“你这些年跟着的是那位公主殿下?”
唐瑛没有应答,也没有否认,只是伸手取回了鱼符。
“调动你麾下骑兵,半个时辰后随我前往临江县!”
说罢,她便带着飞骑几人转身离开。
那玉牌和鱼符,都是余小满的。
从前的她不愿意再去接触这些东西,而如今,更是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这些年在京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倒也完全没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此行前唐瑛再三思索,还是带上了,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府上的侍女领着他们几人去用早膳,途径校场之时,唐瑛下意识看向了太阳升起的方向。
夜雾尚未散尽,校场上仍笼罩着一层薄纱般的青灰色。远处的山脊被晨光勾勒出一道淡金色的轮廓,像刀刃般锋利地划开昏晓。
风掠过旌旗,猎猎作响。长号声低沉悠远,震散了尚未散退的夜色。
唐瑛长叹一口气,眉间的沟壑越发深邃。
天亮了。
也不知道余小满这一夜,是怎么过的。
——
余小满披着晨光,坐在搁浅的一根枯木上,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正小口抿着。
汤底很香,加了烘烤过的紫菜碎和虾米。
温润的米线中混杂着鲜美和腥香,滚烫的咸香滑落至空档的胃里,一下子驱散了全部的睡意和疲倦。
很美味的一碗粥,可余小满却是食不滋味,望着眼前的大海,满面愁容。
天光初透,潮水尚未完全退散,晨光海水渐次晕染成金红色。
潮水低吼着扑向岸边,碎成万千银沫,又退散而去,如此周而复始。
海浪带着浓厚的水汽和湿气,迎面扑来之时,连高温之下的暑气都一并驱散而去。
余小满叹了口气,一手端着碗,一手趁着下巴。
这般安逸舒适的景色,若是宋灼没有站在海中,就完美了。
她昨晚絮絮叨叨劝了宋灼好久,最后说得自己口干舌燥,甚至忘记了是怎么睡过去的。
再睁眼时,屋里已经没有人了。
渔村不大,转悠一圈便能发现站在海中的人影。
宋灼就赤足立于浅滩,浪头挟着凛冽的腥气撞上他的胸膛!
潮汐没过腰腹,又退至膝下,他消瘦的身躯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浪潮拽入深海之中。
可即使如此,他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完全不为所动,任由浪潮冲荡。
余小满看得心惊,她想都没想,便拔腿想要去将宋灼从海里拽出来。
但被青子拦住了。
“天不亮的时候,他来问我可否对他的双亲有印象。葡萄园被绑走的,一共有四人。”青子的手指点了点宋灼的背影,向前滑动,直指辽阔的海面:“他的爹娘,就葬身在这片海域。”
宋灼需要冷静。
而海洋,能包容一切汹涌的情绪。
余小满亲眼目睹了昨夜宋灼的崩溃,只怕他一个想不开就直接扎进海里了。
不敢干涉,又不敢离去,只好端着碗筷,不远不近地守着。
海风拂过耳畔,余小满垂眸愣神了片刻,再抬眼时,那站在海浪中的身影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的衣裳已经全都被打湿了,隐约可见胸腹肌肉的线条轮廓,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肩背,发梢滴落的水珠坠入沙子中。
眼眸之中不悲不喜,像是一潭死水,对视的一瞬间,余小满只觉得心惊。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便举起手里的碗,问:“你饿了吗?”
俩人一前一后回了青子家的院子。
青子已经给宋灼准备好了干的衣裳,见他平安归来,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拿起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背篓。
余小满忙道:“午饭我来做,你且放心进山!”
她将那喝到一半的粥放到桌上,又开始忙前忙后的给宋灼舀粥,倒热水。
待到宋灼换完衣裳回来后,直接就被余小满摁倒了桌前。
“你也快吃吧。”
宋灼的视线逐渐聚焦回神,他看着面前一言不发但面露愁色的余小满,嘴角缓缓上扬了一下。
“一会不是还要去捡海货吗?”
……
余小满在还拥有手机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睡前看赶海视频了。
镜头往那鼓包处一怼,一铲子下去,就是一个拳头大的猫眼螺,把沙子擦擦干净,还能滋一圈水。
若是气孔,那就得费点力气往下多挖两铲子,能掏出来一个比手指头还粗的蛏王来。
余小满一手提着木桶,一手攥着铲子赶到退潮的海边。
她信心满满,准备大干一场!
宋灼跟在她的身后,手里提着一个渔网兜。
二人气势汹汹在沙滩上徘徊了一圈后,余小满率先傻眼了。
人家赶海视频里,不管是气孔还是鼓包,都是十分的明显的,硕大一个立在那里,想看不到都难。
可自己站在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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