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温望着眼前高大的男子，如果他不是她的小舅舅，有点血缘关系，不然她真的会觉得是遇上那种你家人在某某地方出事了，急需多少多少钱救治，你快打钱过去的骗局。
谢温想了想，道：“我爹不是在京城帮我看铺子的吗，跑去东南沿海做什么？”
她也没收到她爹的书信说要远游啊。
程远时简明扼要，“是圣旨。”
谢温只觉得皇帝是不是昏了头，将自己最得力的助手派出去，巡的还是太子之前负责的地盘，这不是纯纯上门找茬吗？
怕谢温内心不够乱，程远时多添了一把火，“太子殿下担忧谢丞相，先一步动身，去东南找寻谢丞相踪迹了。”
谢温嘴角抽抽，指指里屋躺着的某人，“支持太子的两大巨头都在京城之外，连太子本人也跑出来了，我请问这京城，还有太子的势力吗？”
程远时沉吟片刻，吐出两个字，“没有。”
“明面上能牵头的，只有谢丞相与苟大将军。”
谢温抹了一把脸，仰天长叹，“我们还回什么京城，都已经是齐泽仪那王八蛋的地方了。”
用脚趾头想都猜到跑走的黄诞是投奔到哪里，对于谢温来说，如今的京城是龙潭虎穴，对齐泽仪的走狗们来说，就是快乐老家。
程远时垂眸，看着谢温，“你若打算前往东南，我可派人护送。”
不要白不要，谢温谢过程小舅舅的一番好意，欣然笑纳。
程远时要说的都说完了，离开前，他忆起某事，特意交待谢温，“你不妨邀请一名出色的大夫一同上路，最好是会解毒的。”
谢温一怔，扶住门框的动作停滞，不解：“为何？”
沈十海解释道：“小南洲库房消失的货物，衙役们点算过，不见的是早些年从某个精通毒术的人手上缴获的。缴获时本欲销毁，但我们猜测黄诞当时已起异心，因此按住了这个计划。品种繁多的毒物便留存至今。”
电光石火间，谢温记起小师妹曾与她谈及过关于疯子的过往。之前她就纳闷皇贵妃哪里来的毒，如今一系列事情连起来，谢温推测，黄诞收缴的毒应该就是疯子所研制出来的。然后黄诞把它们供奉给他效忠的对象。
“皇帝是不是中毒了，危在旦夕，或者说生病了，身体抱恙？”谢温问。
程远时抬眸，“京中未曾出现此等消息。”
“那马上就有了。”谢温背着手，内心悲鸣，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看过和写过那么多话本，接下来无非就是那两个字。
“宫变。”
程远时吐露的话与谢温的想法不谋而合。
屋外适时的吹来一阵凉风，带来枯黄散落的竹叶，在几人脚下微微飘起，卷走谢温心底的寒意。
谢温瞅了瞅程远时，“我还是收拾东西准备去东南吧，至少大伙都在那。”
顺便去捞捞她消失的老父亲。
谢温这一决定与谢母一说，谢母当即与绿荫一同收拾包袱。
小师妹慢慢凑过来，捧着脸蛋看谢温，“听说，你们缺个会解毒的大夫？”
谢温将衣物取出叠整齐，给谢母与绿荫打下手。
小师妹：“我吃得不多，也很好养活，也很听话。”
谢温翻箱倒柜，收完自己的东西，开始捣鼓绿荫的。
小师妹亦步亦趋，紧跟着谢温后头，见谢温不理不睬，默默摸出金针，在谢温面前晃了晃。
谢温：“……”
“唉，祖宗，外面都是坏人，你不适合与我们一起。”谢温放下东西，准备与小师妹讲道理。
“我可以保护自己！”小师妹信誓旦旦。
谢温按按太阳穴，“你先去取得家长同意，跟你师父说去，再看看你师姐躺在床上的那副模样。”
小师妹哼了一下，兴冲冲跑去找药王。
谢温唉声叹气，只觉招惹一个麻烦，若是平日，她可能不会拒绝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可如今局势不稳，她浑身是债，仇家比她吃过的萝卜还多。她怎能带小师妹上路，怕不是一起上黄泉路。
“偕柠，雪闻那边，也要与我们一起去吗？”谢母侧头询问。
谢温摩挲下巴思考一会儿，“他的身体尚未好转，先留他在医馆吧。小舅舅也说派人护送，暂时少他一个，应该没关系？”
这话连谢温自身都说得心惊胆战的，她这一路遇到多少妖魔鬼怪，碰过多少要命的事，此时她无法确定她是否还是个幸运女孩，亦或者是衰神附体。
显然谢母也想到谢温的惹事能力，“不如还是等雪闻好转吧。”
谢温挑眉，“你不要你相公了？”
谢母却蹙眉，“祸害应该没那么容易死吧？”
这是谢母对谢有知的清晰定位，谢温替这段微微塑料的夫妻情默哀。
反正匆忙收拾不成事，搁置凌乱一片的物什，与谢母仔细商量一番的谢温，隔日跑到苟雪闻的竹楼，直问他的主治大夫，“他这副模样，能扛得住去东南吗？我们打算近日出发。”
主治大夫·药王斜睨谢温，“他伤口愈合缓慢，路上颠簸怕是会造成撕裂，无法痊愈。”
“那你留在这儿，我们先走？”谢温扭头朝苟雪闻说道。
苟雪闻嘴唇翕动，“……我与你们一同。”
谢温：“你还是歇着吧，话都讲得有气无力的。”
药王插话：“你们要去东南就赶快去，不要磨磨蹭蹭的。”
一反常态的态度着实令谢温有几分惊讶，“病者才刚好，你就迫不及待赶人走？”
药王没好气道：“你们不走，就去给我处理我那要命的小徒弟。”
“真不知道你们给她灌了什么迷汤，非得撒泼要与你们一块儿去。”药王说着顿了顿，“起初我是不同意的，她那么小，哪懂世间险恶，可是经过如素这件事，我又不确定是否应该困住银瑶，在这间小小的医馆里……”
谢温情深意切地握住药王的手，“请您一定要保持住自己的信念，小师妹就应该在您身边一辈子。”
药王吓得把手抽回，狐疑地打量谢温，“你此前不是这般说的。”
谢温言辞凿凿，“此一时彼一时，您说得对，小师妹涉世未深，不适宜操之过急，她应当在您身边多多学习，外出的事，等她长大再说。”
世间上最大的谎言——等你长大再说。
药王沉吟，“倘若以后她恨我……”
“哎呀，您要知道，小师妹才十岁啊，如今拐子猖狂，稍有不慎，她就是第二个如素，自由这件事，等她有能力自保再说。您瞧我，二十多岁了，依然要靠别人保护，别说她了。”谢温决定拿自己当反面教材。
药王稍稍颔首，“她是这么说的，你都听到了？”
谢温举高的手僵住，瞧见一个小小身影从药王背后不大不小的衣柜爬出，面带愤懑不甘，正是躲在里头偷听对话的小师妹。
“你看，不是为师不明白事理，而是世道如此，想要外出游历，你还是赶快长大，学多点医术，获得充分自保之力。”药王叹息着。
谢温与小师妹对望半刻，小师妹最终放弃，垂头丧气，“我知道了。”
说完，她小脚哒哒地跑开。
药王替苟雪闻换完药，屋内浓重的铁锈味与中药材混合，久久不散。
“银瑶自小丧父丧母，我与她师兄亦是男子，虽多有照料，但总归有哪里不同。她性子沉稳，天生聪慧，是难得的学医学毒的料子。与她师姐一样，学东西极快，难能可贵。”药王收拾东西的速度不紧不慢，配合他的语调，有独属于他的韵味。
“可她却不像外面的小孩一般，经常撒泼。有时候我都觉得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因为她很少在我们面前流露出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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