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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棋盘已开

碎雪绕枝丫,携了几分梅香穿堂,荡起一阵涟漪。

陆君越于窗边的乌案前独坐。

桌上的春茶早已凉却,他指腹仍有一搭没一搭地抚过杯沿的栾木细纹,视线始终落在百问坊前静立的马车之上,仿佛要透过那帘幕看透什么。

“还盯着不放,你是望妻石啊?”

隔间有人掀帘而出,抱臂倚在一旁,啧声称奇。

正是陆君越的至交好友——展尉。

他是礼部尚书之子,由小娘所生,受主母抱养。性子乖张,成日流连于花酒之间,被人戏称展二郎。

红衣张扬,鼻若悬胆,眉间贴着女子妆扮所用花钿,几根小辫从耳后垂落,缀着两颗小巧金铃,与他阳刚的气质异常不符。

陆君越随手丢了杯冷茶过去,没搭理他。

他顺势接住,在陆君越一旁的矮凳上坐下,翘腿看向陆君越。

带着戏谑又掺了几分关切,他口口中念念有词:“要我说,你这差事可真是不好办哦,查得明白吗你?”

陆君越头也未回,只淡淡反问:“有何难查?”

“当年老国公与沈家结亲,闹得整个奉京沸沸扬扬。那沈家的病秧子怎么也算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偏巧你登门退了亲,如今上府查案,人能配合你吗?”展尉说着伸手拐了陆君越一篓子。

“疯言疯语。”陆君越如此作评。

展尉闻言不羞不恼,谈笑自如道:“陛下也真是,大理寺能人辈出,怎就矮个子里拔将军,挑了你这么个初出茅庐的生瓜蛋子。这不是明着要打将军府的脸面吗?”

不等陆君越开口,他指尖挑起案上半盏残茶,动作巧如拈花,又道,“你说沈夫人死得这般蹊跷,偏又在你登门之后第二日,沈家人会不会觉得你……”

陆君越眸光微沉,指节在案上轻轻一叩:“圣意岂容妄加揣测?那沈家如何作想,我始终问心无愧。”

说得温润,心中却微有思忖。

展尉见自讨没趣,也不再多言,故作投降懒懒地举起双手,轻笑道:“是是是,咱们陆世子最是忠君体国,是我妄议,是我妄议,行了吧?”

陆君越微微看了一眼,不忍直视,索性阖眸:“你今日来做什么?”

“自是想郎君了,这不问了府上小厮,得了你与沈家小娘子在此相会的信儿,过来凑个热闹。”展尉没个正形,鬼话连篇。

“展尉,你可知方才沈姑娘上楼时,脚步虚浮如垂垂老媪,可我观她上马车的最后一步却是迈得极稳。”

陆君越将茶盏拢回,抬眼看向展尉,神色已恢复如常的温淡。

展尉顿时怔住,瞥了一眼陆君越,眉头蹙紧:“你明知沈小姐母亲新丧,竟还有心试探她?”

展尉虽不着调,对女子却甚为尊重,对陆君越的做法略有异议,声音里透出些许不赞同。

窗外素雪飘零,斜斜地歪进坊中,落在微张的窗面上。

陆君越唇角弯出一抹弧度:“正是念及沈姑娘新丧,心中苦楚万难,我才更要为她查清此案凶手,试探她不过常举。”

语气温然,条理清晰,细细听来确实并未有何不妥。

展尉吃瘪,侧过头去摸了摸鼻,只暗叹一声:“罢了,我自小便说不过你,走了走了。”

“慢走。”陆君越抿了一口冷茶,“不送。”

“下月初我祖母寿宴,你可一定要来。”

展尉留此一话,回了隔间,翻窗而去,不知归往何处。

-

将军府的马车驶离百问坊。

轮毂呼呼,压过青石板上的薄冰,在清脆的碎裂声中拐过街角。

马车没入巷道,沈槐悄然收敛了方才那副羸弱不堪的姿态。她缓缓直起身子,将手中的暖炉放下,纤瘦的手指轻轻挑起帘幕的一个小角。

青玉隐在人流里,毫不起眼。

她手中抱着插满糖葫芦的长串草桩,一身灰扑扑的男装,正如市井中最寻常不过的走街小贩。

瞧见将军府的马车没入巷道,她慢腾腾地钻进胡同,不动声色贴近缓缓前行的马车。

似是为了贩卖她那上好的糖葫芦,变声吆喝:“糖葫芦诶——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

沈槐黛眉轻挑,有些忍俊不禁。

青玉擅读唇语,做事心细如尘,她特意派其在街角下藏着,就为看看这周围有无窥探亦或是传递消息之人。

得了沈槐示意,青檀轻轻掀起轿帘。

沈槐冰肌玉骨,宛如淡梅初绽,只是看上去依旧病恹恹的。

她的目光落在那鲜红饱满的糖葫芦串上,以帕掩唇:“都看清了?”

“未见可疑行迹,娄掌柜传回的消息说陆世子身份无疑,百问坊所能查到的,只有他幼年间曾于慈安寺寄居过一段时日。”

青玉眉眼顺垂地自桩子上拔下一串色泽鲜亮的糖葫芦,低声放平,“若真依小姐所言,那陆世子存有问题,只怕是藏得极深,需小心提防。”

不似人前的虚哑,沈槐的嗓音很清:“让我们的人立刻动身,连夜去慈安寺布置。”

藏得再深,她也会将他挖出来。

青玉点点头,接过青檀递来的两个铜板,抱着她的糖葫芦桩子迅速裹入长街的人流之中。

幕帘轻落,荡起一阵微寒,沈槐靠回软垫上,一双桃花眼迷离。

棋盘已开,棋子已落。

明日慈安寺,便是见分晓之时。

陆君越所言不实,以母为诱。

这仇,她不会忘。

无论他要在慈安寺找什么,或者做什么,她都不会让他如愿。

-

雪色漫过东街青瓦。

“小姐,陆世子的马车已经到了,人在门口候着。”门房的人来禀。

“知道了。”

他倒是心急。

沈槐目光扫过院角那株老树,枝桠上积着雪,简单梳洗过后,才慢悠悠地扶着青檀的手挪步出了安然苑。

“沈姑娘。”陆君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沈槐抬眼看过去。

他今日换了身青黛色的暗纹锦袍,外罩同色鹤氅,面如玉冠,鞋尖缀了粒硕大的东珠,在雪光里泛起白光。

浑然像个游山玩水的贵公子,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是要查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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