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气氛焦灼,宁峥单膝跪下,垂眸拱手道:
“臣幼时入殿前司时便已将身家性命抛诸脑后。”
“臣干的是刀尖舔血的活,心中只有生死,没有喜爱,更不敢有中意的姑娘。”
他垂着头,不知怎得忽然想到那些画面里,自己曾想入大理寺。
相较殿前司,大理寺干的活计更安稳些。
抄家、查案的多些,以命相搏的时候比他们少些。
他多日不练剑,手痒难耐的时候,他撒谎说见不得刀剑。
此时想来颇觉好笑。
他也真笑了,淡淡的笑声在殿中荡漾。
姜后缓声问道:“想到谁了?”
奈何从未有人那般珍视他。
前世、今生也唯有那一次。
他宁愿撒谎也不想说些虽是真心但冠冕堂皇的话来。
那个慌太拙劣。
可她信了。
画面里的人儿有了模样,温柔缱绻的眸子看得他热血沸腾。
他脱口而出道:“一一。”
姜后蹙眉语气冷冽追问道:“谁?!”
宁峥恍然一怔,姜姑姑已开口解释道:
“三殿下于兴国寺修行时,方丈玄慈赐法号归一。”
姜后盯着宁峥道:“你唤的是淼淼?”
宁峥只道:“是。”
姜后喜笑颜开:“好!好孩子!快起来!”
这一日,凤仪宫里,姜后和宁峥闲叙许久,直至太阳西沉,夜宴将至才放他走。
宁峥恍惚地被姜姑姑领着重新洗漱了一番,换了身云水蓝锦袍,腰配翡翠玉带,脚蹬锦缎皮靴,发髻上插的是祥云玉簪,俨然一派亲贵公子模样。
姜姑姑又领着他给姜后看过后才放他走,还不忘叮嘱道:
“公子可千万不能被姜澈姜公子比下去!”
宁峥自是应下。
夜色渐浓,花灯点缀宫道,细碎的雪花缓缓飘下,宫内一团喜气。
今夜君臣欢聚一堂,三品及以上官员可携家眷入大庆殿内,三品以下官员则摆席于殿外。
“今夜元宵,特设此宴,与众爱卿共赏盛世美景!”
云之阳端坐高台之上,高举酒盏。
小太监跑至殿外,高喊:“祝!”
殿内外皆恭敬起身高举酒盏,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载歌载舞,觥筹交错。
云露雪滴酒未沾,将席间各色膳食尝过一遍后就想走了。
她抬眼瞥向高台上的姜后,想故技重施。
刚挪动脚步想站起来,云之阳就打断了她。
恰逢礼部侍郎张烬上前恭问圣安,云之阳朗声大笑:
“自我儿回来后,朕的身子骨是一日胜过一日啊。”
张烬躬身不语,偷觑姜副相,三位丞相皆垂首仿若未闻。
谁没想到,鲜少表态的姜后竟笑着接话道:
“淼淼为陛下安康于兴国寺修行近十载,着实不易!”
“陛下龙体渐愈,全赖淼淼心诚,合该重赏淼淼才是!”
“皇后所言有理!”云之阳欣慰点头。
云露雪视线扫过殿中众人,姜副相垂首不语,宁副相眼角含笑。
云之阳继续道:“便赐吾儿云露雪封号秦国,并加封大长公主!”
殿中众人皆心下大骇,拱手不语,只一味偷瞥三位丞相。
许相已得手都发抖,怒目圆瞪,快步行于殿中,拱手怒骂:
“克死亲母兄长的人怎可加封?!”
云露雪捏紧袖中手,眸子紧盯许砚之,
这人明明是他的外公,却恨不能生啖她血肉。
许清执随许相一同拱手劝道:
“陛下此举已越礼制,还请三思。”
“许相你失言了。”
云之阳脸色颇为难看:“朕怜你白发人送黑发人,下去吧。”
许相怎能忍下,他抖着手抬起头来,颤声质问:
“殿下难道不记得十六年前清浅是怎么死的了吗?”
“朕没忘。朕也永远记得清浅死前说的话。”
云之阳说完就咳嗽不止,苏志明赶忙递上茶盏。
许砚之还欲再言,一直畏缩脓包的宁修雅竟站了起来,义愤填膺地反驳道:
“秦国公主虽是你外孙,却也不容你这般污蔑!”
“三殿下是皇嗣,姓云,是主子,是大长公主!”
“许相不会不知道污蔑皇嗣该治何罪吧?”
许砚之脸涨得通红,胡子抖三抖:“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云露雪猛然起身,满心愤懑泄出一角,她清脆的嗓音掷地有声:
“不知本宫所犯何罪?!”
行至高台之下,躬身道:“儿臣请命与许相辩上一辩。”
许砚之自诩有文人风骨,从不愿与女子相辩。
可今日要辩的人是害死他爱女的罪魁祸首,他等今天等了十八年。
“请陛下准奏。”
他弯着腰,低头拱手,将看重的脸面舍下。
云之阳眯着眼散过堂下:“准!”
云露雪转身面对许砚之追问道:
“敢问许相,本宫何罪之有?”
许砚之涨红的脸逐渐冷下,他捏着胡子欲哭无泪道:
“荀子曰: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殿下如今能言善辩、温良恭俭,是陛下之幸、兴国寺住持之功。”
“可老臣永远记得,十六年前,殿下一出生就克死了先皇后和同胞兄长二皇子。”
“此罪不重乎?”
“许相饱读诗书,贯通古今,德高望重,却因一己之悲,要将诛九族的罪名扣在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
“当年为本宫批命的钦天监监正张烬已抄了半月的血字佛经了!黑杀将军怎还不托梦于父皇,降罪于本宫?!”
“本宫杀母杀兄,黑杀将军怎不来杀本宫?!”
十六年的愤懑、不甘倾泻而出,她解下帷帽扔在许砚之脚下:
“许相!你既瞧了本宫阵容!怎还不死?!”
许砚之瞧着那张肖似女儿的面庞,一时悲从中来,哑口无言。
满殿群臣齐拱手道:“请殿下息怒。”
云露雪随之高呼:
“本宫若有此等本领!那我大庸铁骑早已踏破北邶、南畤!”
“何须将士?!有本宫在,皆可卸甲!!”
姜相起身,与宁相一共拱手,领群臣再呼:“请殿下息怒。”
云露雪视线扫过殿内群臣,最后落在她从未说过话的亲小舅身上:
“许卿,我有何不能受封秦国大长公主?”
许清执额间冒出细汗,躬身有礼道:“按照礼数,合该先赐封号,再加封品阶。”
他已口下留情,以国名为封号已是最高,已算僭越礼制。
他垂着头,希望云露雪尽快将帷帽戴上。
却不想,云露雪浅笑一声讥讽道:
“礼部侍郎和姜副相都还未说父皇逾越礼制,你急什么。”
许清执腰给弯了:“臣有罪。”
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
云之阳眼角含笑,轻点姜渊:
“姜副相,问问礼部,朕此举可有违祖制啊!”
不等姜渊开口,他又笑道:
“朕忘了,朕是开国皇帝,大庸祖制应由朕来定!”
姜渊无奈行至殿中:“陛下,臣腆宰辅之位多年,今日愿冒死直谏!还请陛下听臣一言!”
云之阳扶额叹气,姜渊这套真是屡试不爽啊。
思索如何应对间,云露雪悠然行至姜渊面前,
弯腰歪头从下去看姜渊,触及他那双苍老的眸子时,
她笑了:“姜副相不想身居高位,不如替本宫查查雪夜行刺本宫的刺客是受谁指使的。”
死尸停在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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