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午饭过后,温沉吟备上了马车,带上了马小六一起离开了温府。
摇摇晃晃地颠簸了一个多时辰后,马车来到了天启的城郊。
等到马车彻底停稳,马小六掀开了车帘,发现眼前是一条僻静的山路。山路蜿蜒向前,前方被密密树林掩盖,不知通往何处。
温沉吟拿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竹篮,便跳下马车,一路向前而去。
马小六见状也没多问,紧紧跟在了她身后。
前后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树荫渐重,两人已然走到了山林深处。
马小六心中还在琢磨着她这一路走来,究竟要去什么地方,温沉吟忽然停住了脚步,朝着前方指了指:“到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马小六抬眼看去,前方隆着一块小小土包,看模样竟像是一个长久无人祭拜的坟冢。
因为坟冢前的碑石上没有刻字,马小六并不知此处所埋的究竟是什么人。
然而温沉吟却神色凝重,很快开始打扫坟冢前的荒草尘土,马小六看了一阵,便也跟着忙碌了起来。
等到坟冢被打扫干净,温沉吟从竹篮里拿出了黄酒香烛之类的东西一一摆放好,这才屈膝跪下,目色肃然地冲着墓碑的方向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能让她行这样的大礼,所葬之人必定是她极其敬重之人。
可这样一个人,又为何会被如此潦草的葬在城郊的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林之中?
眼见温沉吟行完大礼,马小六终于抑制不住满心的好奇,大着胆子凑上前去:“你特意跑这么远,就是为了祭拜此人吗?”
“是!”
“他是你什么人?为何会埋在此处?”
温沉吟目光低垂,声音有些嘶哑:“他是我的一位叔叔,原本我是有机会和他成为一家人,叫他一声爹的。可惜终究我还是没那个福气,在他活着的时候,做他的儿媳妇……”
马小六脸色骤变,一时间连声音也颤抖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此处葬着的人,是裴将军?”
温沉吟点了点头,一直含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簌然坠落。
涧云峡之战过后没多久,裴行州的尸身便被秘密送回帝都。
然而魏栩明以不便动摇军心为由,没有安排任何仪制,便匆匆命人下葬了。
因为裴家已无亲人在府,下葬时的各种安排也格外潦草。
等到温沉吟得到消息,想要去送他最后一程时,一切已然在悄无声息中尘埃落定。
最终,还是在顾正霆的帮助下,她才找到了这处深埋在荒郊野林中的坟冢。
虽然按照顾正霆的说法,朝廷方面是担心裴行州的坟冢远在城郊,又无人看守,若是被有心人发现后,会使得他尸身受辱,才只立下了一块无字碑,但温沉吟心里很清楚,魏栩明向来不喜裴行州耿直率性的作风,对他在军中一呼百应的威望也格外忌惮,尤其是在裴瑾公然拒绝了他的指婚,转而求娶自己之后,那种忌惮和不满更是与日俱增。
涧云峡一战时,裴氏父子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强行抗旨的举动,更是让那种厌恶和不满攀升至了顶峰。
若是他当时能活下来,此后的境遇未必能有多好。
如今他死于沙场,魏栩明更有理由剥夺他应有的体面和尊容。
下面办事之人向来都会揣摩圣意,魏栩明既然已经用了诸多借口,将他的身后事办得如此潦草寒酸,他们自然也会各种花样讨皇上欢心。
静默之间,马小六已经走到了坟冢前,默默烧起了一叠黄纸。
待到黄纸烧完,他将杯中酒水洒下,然后直挺挺跪在坟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见他态度虔诚,表情肃穆,眼眶微红之下,竟似有泪光在闪动,温沉吟也不禁心下动容:“你认识裴将军?”
马小六缓缓起身,目光却依旧盯着眼前的坟冢:“裴将军这样的英雄,天下又有谁不认识呢?”
他声音不大,态度却异常坚定,很显然“英雄”二字并非随口敷衍,而是真真切切地发自内心。
温沉吟心下一酸,声音也低下来:“我母亲死得早,父亲也很少将心思放在家事上,从小到大,真正愿意理解我,关心我,对我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的长辈,也只有裴叔叔一人。所以在我心里,他不仅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更是如同父亲一般。我一直盼着能嫁给瑾哥,除了倾心于他之外,更是希望能和裴叔叔真正的成为一家人……”
自相识以来,马小六第一次听她如此真挚地剖露自己的内心,惊诧之余,也不禁有些手足无措。
某个瞬间,他似是心生怜惜,想要替她擦去眼角的眼泪,然而转念之间,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已经抬起的手,又悄然缩了回去。
温沉吟似乎从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中意识到了什么,很快抹去了脸上的泪痕:“我虽是女子,却也明白身份不同,各有立场的道理。所以当裴叔叔的面,我可以向你起誓,关于你的身份、来历和过往我都可以不再追究,以后你只要不做有损燕国之事,我也不会再与你为难。但除了这些,我也希望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可以么?”
马小六实在没有想到对方特意将自己叫到裴行州的坟冢前,竟是为了坦心立誓来和他谈条件。
但偏偏这样的方式,却比过往任何一次酷刑加身时的威逼利诱更让他难以拒绝。
犹豫之间,他的目光看向了她眼眶泛红,却满是期待的一张脸,最终将牙一咬:“你想知道什么?”
一阵清风吹过,将坟冢前的纸灰轻轻扬起,然后静静散落在荒林之间。
温沉吟与马小六相视而立,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判断他接下去所说的话,可信度究竟有多少。
对她而言,眼前这个人实在是太神秘,也太难以对付了。
最初他以混混的身份在赌坊出没,看似被动地卷入了联姻事件,成为了她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然后他成为了裴瑾,替她解了联姻之困的同时,也因为肆意妄为,不断在败坏裴家的名声。
就在她对他彻底失望时,此人却又卷入了夏翌之死的风波中,暴露出与庆国暗探勾连的迹象。
可是当她认定了对方心怀叵测,意图不轨时,他却以一己之力保住了魏弘宣的性命和燕、越两国之间的和平。
除了身份可疑之外,这个人似乎并没有软肋,既不怕死,也不怕酷刑折磨。
不管她用尽何种手段,都没办法从他嘴里掏出半句真话。
所以事到如今,她能利用的,只有柳行云赴死前吐露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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