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心头一跳,迅速蹲下身,扶住流民少年的肩膀,语气虽刻意压低,可还是能听出其中的焦急:
“别急,慢慢说,你有没有看到他去哪了?”
这孩子咽了口唾沫,惶惶不安道:“我看到他往溪水上游去了,就是山崖那边新开的新溪……”
这条从断崖倾泻而下的山溪,是工坊完工之时新辟的,附近安置的流民都靠这条溪水过活。
姜晚眸底寒光乍现,立刻起身,语气决绝:“快去军营找李绍英将军,叫她带人抄近道,务必拦着钱有财!”
少年点头如捣蒜,转身如惊燕一般飞出工坊,瞬间消失在巷尾。
不知该庆幸少年机警,发现得早,还是该庆幸军营的亲兵动作迅疾,当李绍英派去的兵卒擒住钱有财时,他还没来及下手,只是在溪边贼眉鼠眼地观望。
此事涉及军务,因此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事关钱有财的军报便呈上萧砚的案头。
当姜晚踏入军中推事厅时,昏黄灯影里,萧砚正端坐于堂中,摇曳的烛火在他脸上投出深浅不一的阴影。
与此同时,厅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以及杀猪般的哭嚎。钱有财五花大绑,狼狈不堪地被两个亲兵押了上来,粗鲁地按在地上。
他龇牙咧嘴地“哎呦”一声,第一眼瞥见的是侧前方的姜晚。
此刻,姜晚立在灯光与阴影的交界处,心中五味杂陈,钱有财是她选中做事的人,可他竟敢在她眼皮底下做出此等伤天害理的腌臜事,丝毫不将流民的命放在眼里……
她目光如刃,淬满怒火,一寸寸剐过钱有财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身影,锐利得似乎可以将他凌迟三千刀。
钱有财瑟缩了一下,随后抬眼看到轮椅上的身影,突然痛哭流涕地膝行爬去:
“侯爷!冤枉啊!都是误会!实在是夫人误会小的了!”
亲兵抽刀,皱眉喝止:“跪回去!休得放肆!”
寒芒晃得钱有财眼花缭乱,他猛然一颤,不敢再上前。萧砚的声音不徐不疾,却让他遍体生寒:“误会?”
“既然是误会,那本候倒要听听,钱管事去那新辟的水源,所为何事?”
“回侯爷!”钱有财连忙答道,额头在地上磕得嗵嗵响,“小的只是去探查水源,并无二意啊!”
姜晚听后扯出冷笑,只觉得这个借口好笑至极:“探查水源?我竟不知钱老板你有如此闲心,听闻你生意上的事务往来尚且来不及处理,就连自家铺面伙计的生计都很少过问,竟有闲暇去探查水源?”
“夫人有所不知!”
钱有财急得满头大汗,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着急忙慌地拱手解释道:“这几日风紧,北境眼瞅着要落雪,小的只是担心枯叶杂物被吹进水里,污了水源,才前去查看,好着手派人来清理。”
“大伙建造工坊不容易,是卖力气的苦活计,我钱有财就是再黑心,也断然不会害自家兄弟啊!”说着竟真挤出几滴眼泪。
“我这般操心,不就是为了让大家能喝上干净的水,好更卖力地干活嘛!否则,岂不是有负夫人的体恤之心!”
说到动情处,他不禁眼眶通红,显得情真意切不像作假,就连方才厉声呵斥亲卫也神色微动,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动容。
姜晚眸光微动,正欲开口,却见萧砚抬手召来一名亲兵,不多时一位流民少年便被带了进来。
正是她之前派去留意钱有财的那位。
少年来到厅中,面对推事厅压抑冷肃的氛围分毫不怵,他噗通一声跪下,指着钱有财:“侯爷,夫人!我亲眼看到钱有财揣了个纸包,偷偷摸摸地往溪边去了!”
钱有财脸色骤变,登时暴跳如雷,厉声道:“臭小子你莫要血口喷人!你说我带了东西,证据呢?”
他转向姜晚,满脸委屈:“夫人,这是诬陷啊!那些流民,一定记恨小的平日里监工严厉,才故意使坏!”
亲兵捉住钱有财时搜过他的身,确实没有夹带任何物品。
钱有财额头触地,忍住偷眼看向姜晚和萧砚,二人听后未置一词,神色莫测,似乎在揣摩他语中真假。
他正欲再添添油加醋辩解几句,便听到推事厅外响起嘹亮的马嘶。
李绍英翻身下马,风尘仆仆地跨入厅内,将一个油纸包狠狠甩到他面前,随后朝厅前抱拳一礼:
“末将奉命搜查,在溪边石缝中发现此物,经随军郎中查验,此毒……”
“能让人穿肠肚烂而亡。”
钱有财仍不死心,他喊道:“冤枉啊!此物并非小人所有啊!定是有人故意污蔑陷害!”
李绍英靴尖挑起钱有财的右脚,目光如鹰隼般刺向钱有财,又补了一句:
“末将更是在毒药藏匿之处发现一枚鞋印,新鲜得很,与钱有财鞋底纹路分毫不差。想必是被擒捉时将毒药仓皇藏匿于此,未及时抹除痕迹。”
话音刚落,钱有财脸色惨白,嘴唇哆哆嗦嗦,似乎还像辩解什么,却吐不出半个字,一切辩驳都在如山的铁证面前苍白无力。
萧砚指尖轻叩扶手:“证据确凿,钱有财,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此刻人证物证俱在,纵然有八百张嘴也说不清。钱有财佝偻着身子,死死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既然如此,按军规,当处——”
“侯爷开恩啊!”冰冷的裁决即将脱口而出,钱有财豁出去似的,突然哭喊道,“请侯爷明鉴!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啊侯爷!小人是被逼的,被逼的啊!”
姜晚眸光骤冷:“你是受人所迫?谁?”
“是蔡子兼!就是蔡子兼这个畜生让我做的!”
“蔡子兼?”姜晚道,“他是谁?他又为何要指使你下毒?说清楚。”
钱有财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语速飞快:“蔡子兼是小人的上线。他说等工坊建成后,便让小人将此物投放到流民的饭食中,让那些流民以为侯府草菅人命,工坊建成后就过河拆桥,用完人就杀!要逼他们造反!”
姜晚心中一沉,这一招,当真够狠。
不仅要毁掉工坊的根基,迫使工坊发展陷入停滞,更会让侯府背上残害百姓的罪名,从此民心尽失。
“还有……还有!”钱有财绞尽脑汁,生怕说的不够,便将所有事都抖了出来,“之前夫人征用工坊土地时,地契那档子事,也是他指使小人干的!说什么……‘不能让侯府这般顺遂’,小的也是无奈啊!”
难怪。
姜晚恍然大悟,她当时便疑惑,钱有财区区一个行商,怎么敢跟侯府叫板?原来这背后,也有人指使。
只是……
这个蔡子兼究竟是什么来历?竟敢如此肆无忌惮?
萧砚冷声道:“竟然是他?”
姜晚疑惑,侧首问道:“侯爷认识?”
萧砚:“何止认得。”
李绍英上前一步,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当年其弟蔡子邕乃北境行商之首,却暗中勾结胡人,偷运军械盐铁。侯爷查实后,依军法将其斩首示众,从此蔡子兼便对侯府怀恨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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