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
食堂延续了弟子宿舍的风格，木凳木桌木碗木筷，简朴中带着寒酸，地上的灰积了得有三层，与此相对的是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一众NPC坐在椅子上大快朵颐。
香味无孔不入，勾引着饥肠辘辘的玩家，陆昱有管不住嘴的风险，季浮很有先见之明地用符篆封住了他的嘴。
看见NPC，裴悯彻底打消了吃饭的念头。
人是铁饭是钢，NPC碗里的是钢铁混合物的概率极高。
NPC里还混入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麻花辫。
此刻她正带着和NPC一样的神情，面带敬仰地疯狂往嘴里扒拉着食物。
“嗨。”裴悯上前，拍了拍她的肩。
麻花辫如梦初醒般，停止了进食，抬起头，一双眼满是惊恐，死死抓住裴悯的手腕，嘴里反复念叨着。
“修炼，修炼，要修炼！”
她被污染了。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饭菜，还是打扫茅厕精神失常了，又或者是禁闭室……
程素几人研究着公共区域里的饭菜，除了看上去有些过于美味了，没看出什么异常。
“裴道友一向这样……乐于助人？”季浮试图向越青打探裴悯的消息。
越青无话可说。
“修炼？”裴悯正欲继续往下问，麻花辫的手却被猛地一拽。
络腮胡和陆昱的前护卫赶来了，不过看起来还相互提防着，不知道是和解了还是达成了某种共识，总之看起来还是相安无事的。
来的还真凑巧。
裴悯收回手，掌心处浅淡的灵纹彻底消失。
“都说了不能吃不能吃，还吃！你是活够了还是嫌命长？”在络腮胡抓住麻花辫的一瞬间，她又恢复到之前平静的模样。
络腮胡骂完人，警觉地盯着裴悯，“多谢裴道友。”
“没关系。”裴悯充分发挥了作为玄同宗亲传的优良品质——大度，不轻不重地扫了一眼两大护法，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注意安全。”
程素看着两人的交流，眼中浮现出一丝探究。
不太正常。
络腮胡和麻花辫在刚进副本时明显是不认识，短短两天，足够他们这样信任对方？
是麻花辫为了安全依附于络腮胡？
那为什么不选裴悯或者越青？
倒不是她自谦，只是在人群中，最瞩目的人往往会成为慕强者的第一选择。
而络腮胡明显不是那个瞩目的人。
昨天晚上又发生了什么，让护卫兄弟选择了放弃陆昱，保全自己。
不清楚的地方太多了，程素侧面敲了敲太阳穴，决定先跟着裴悯，随机应变。
裴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程素心中的游戏攻略模版，此刻正和食堂里打菜的NPC大姨聊得火热。
当然，是裴悯单方面的火热。
“大娘，咱们这道侣多吗？”
“你吃饭吗？”
大娘挂着标准笑容，回答地牛头不对马嘴。
裴悯提高了音量，决定用大娘能理解的方式解释一下。
“结婚，大娘，结婚知道吗？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了然后请认识的人吃席。”
“你吃饭吗？”
“……”
大娘嘴角的弧度一丝也没变，裴悯觉得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本着关爱老人的心，换了个话题。
“大娘能跟我说说宗门大比吗？”
“宗门大比！”大娘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制，饭也不打了，哐当一声把打饭勺一丢，眼底聚起近乎病态的崇拜，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分。
好嘛，总算问到点子上了。
“修炼的意义就是为了宗门大比，赢下大比比一切都重要！”
“赢下大比我能得到什么呢？”裴悯拒绝了大娘的递来的大饼。
“得到什么？”大娘古怪地笑了一声，蛊惑的话混着身上诱人的饭菜香，“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
“包括出去？”
“当然。”
说完这个，裴悯再怎么旁敲侧击，大娘除了发表一些对亲传和大比的敬仰之情，就是邀请裴悯品尝美食，别的什么再也没有了。
“你吃饭吗？”
又回到了这个问题，裴悯这次决定弄点饭菜研究研究。
“那麻烦大娘了。”
光看外表，除了超出正常食堂水平一大截，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裴悯琢磨着抓个NPC试试水。
“裴悯？”见裴悯目不转睛地看着饭菜，越青三步并作两步，担忧道。
“没事。”裴悯让越青放心，她对疑似同类碎片的东西没有兴趣，“你不想知道这东西有什么作用吗？”
“裴道友有什么计划？”季浮也凑了过来，“阿姐和阿孟去别的地方找线索了，不知道裴道友有没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
结盟总得有投名状，季浮示好的意味很明显。
还真有。
送上门的苦力不用白不用，裴悯说到底不是什么事事亲力亲为的勤奋孩子。
于是半柱香后，某个偏僻角落处。
季浮偷偷摸摸带着打晕的NPC找到裴悯时，她正百无聊赖地蹲在一旁。
至于为什么是蹲着。
季浮诡异的直觉告诉他——
太阳太毒辣，蹲着正好能躲在越青身后的阴影里。
如果不是因为地上太脏，她甚至能席地而坐。
“来了。”裴悯眼神一瞬间亮了起来。
等NPC昏昏沉沉地摸着疼痛的后颈醒来时，看见的就是三张放大的脸。
“啊——唔！”
“别叫。”裴悯掏出了掩日，季浮拿出了符篆，越青则一把捂住了NPC的嘴。
在NPC被捂死之前，越青放开了他。
还不等他叫唤，面前就出现了一盘诱人的食物。
像是被灵药迷得神魂颠倒的灵兽，NPC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用手大把大把抓着食物就往嘴里塞。
自制力真差。
季浮不会抓了个饿死鬼吧？
裴悯默默放下了拿着剑准备威胁NPC的手。
不消片刻，NPC完成了进食，连指缝里的汤汤水水都没放过，翻了个身躺在地上，脸上呈现出一种如痴如醉，飘飘欲仙的姿态。
“喂。”季浮忍着恶心，用脚尖踹了踹像死猪一样的NPC，结果NPC和死猪一样毫无反应。
“这也没反应啊。”
“吃多了会不自觉地陷入幻想中，对外界的感知下降，迷幻丹？”越青认真总结道。
裴悯总觉得不只是如此，应该是量不够。
于是她又掏出来一盘。
季浮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她到底顺了多少食堂的饭菜。
NPC像是不知饥饱般，闻见饭菜的味道，跪趴着，狗一般舔舐着饭菜。
因为他的手和脚都逐渐瘫软，支撑不住他的身体。
“外加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能力。”越青补充道。
“不止。”裴悯幽幽道，“还有裸奔。”
面前的NPC已脱了身上这张人皮，悬浮在空中，眼里满是狂热和疯癫，意识不清地破坏着能碰到的一切。
季浮甩出一张镇鬼符，丝毫不起作用，陷入狂暴状态的NPC将符篆撕了个粉碎，头一转朝着季浮的方向
季浮躲过一道攻击，沉声道，“它之前没这么难对付。”
“还有失去意识和实力大增。”裴悯得出最终结论，随手朝着NPC甩出一剑，实验品当场寿终正寝。
“这倒是个好东西。”
好东西？
季浮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看着裴悯。
NPC吃了都这样，修士吃了岂不是更完蛋。
“嗯。”越青附和道，“用的好的话可以作为诱饵，或者喂几个NPC出来自相残杀也是个好方法。”
季浮麻木了。
他好像知道这两人为什么能结盟了。
脑子都不正常。
“走吧。”裴悯自来熟地把手搭在季浮肩上，“再不走我们的好师兄可要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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