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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一下,好像有什么在胸口上下跳跃了下。

倚靠在墙上的岳一尘猛然发现,他竟睡着了。

在练功房里。

竟然连打坐修炼都无法维持了。

之前总想着,再看一届宗门大比——老人家最喜欢这种热闹,比过年有趣得多。

现如今看来,应该等不到了。

只是希望还能见到今日下山那群孩子们回来,给他们风风光光地办一回接风宴才好。

都是他喜爱的弟子,多大的排场都值得啊。

他按了下胸口,察觉到有什么在呼唤他。

真是巧了,这么多老东西今天都不安分。

反正也行将就木,他也懒得管那些客套,直接打开地底保护阵,走了进去。

“老祖宗叫我……”下步阶的脚步声猛地停顿一下,然后快速急跑,“这!”

地底中央那座用来休眠尘封的白玉床,此时中间静静地坐着一位,或者说一座,不断升腾着白气的小堆。

从衣物和白发看来,那就是玄清门目前存活最久,辈分最长的那位掌门——她很可能已经活了超过三千年。

三千年啊,写下来就几条横撇竖捺,可谁知道这里面是多少欢乐悲苦。

岳一尘想要靠近一点,被烫得面皮都发痛。

那堆渐渐要把自己烧成灰的老人,已经没有了四肢和五官,她就这样在一个无人的夜里将自己悄无声息地炼化。

“留给玄清门的……最后一卦。”

在白色灰烬即将彻底燃尽的前一瞬,一句悠渺的话,重重叠叠地在地底回荡。

灰烬消失。

白玉床上留下几枚上下排列的,意象非凡的白色骨块。

岳一尘冲上前去,哀恸叹息道:“您何至于此……”

……

安静。

过于安静也是一种扰乱。

桑蕴诧异地睁开眼。

是风水界将她弹了出来。

她只是感到,世界安静得太超过了,从而显得风水界的一切变换都太过剧烈,她慌里慌张地就跳出来。

不对,张献呢?

她坐起来环视了圈,忽然抿了抿唇。红着脸在被子里摸了会。

干爽的床被,干爽的衣物。

没有……太多的感觉。也没有什么痕迹。

唯一有那么点不对的是,身上有药物的味道。

不过这里是一个大夫的屋子,有药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张献到底有没有来?

总不能是她做梦吧。

……做这种梦?

懊恼地跶着鞋在房间里踢踢踏踏,到处点灯,到处翻找,似乎张献会藏在某个书柜后,抽屉里。又或者突然从床底下爬出来吓她一跳。

天知道她一觉睡了多久,此时外边天黑得透透的,小院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桑蕴脚步很急,山淞这间不大的卧房被她来回转了好几圈。

最后她跑到窗边,想要去打开紧闭的窗户,视线注意到了桌面上那摞书还有干净的笔墨纸砚。

笔和砚台都干干净净的,书整齐地码着。

她安静地眨了下眼,小心掀开那些古籍。

每一页都恢复如初了,没有曾经被墨汁破坏的痕迹,旁边更是叠好了一堆抄好的完品,字迹和她的一样。

她的心又雀跃地跳起来。

不是梦,他真的来了。

或许,只是太无聊出去了。

她笑了下。

想来想去,她找了只长方形的灯笼,用灯珠堆了满筐,由各式各色明光照着脚下的路,照得地面宛如一块块彩色发光方砖,晃来晃去地旋转。

挺漂亮的,她盯着脚下看了会。心里也开始晃来晃去地旋转。

又因此感到快乐。

她踩在光上,往黑暗中找去。

“张献。”

每到一处地方,她就小小声地叫他的名字。

有一点像小时候半夜出去找走丢的猫。

不能太大声,会吵到别人。

小小声就够了,它听得见。

小院很快就找遍了,她第一次知道这座院子这样小,假如要捉迷藏,都不够玩。

她试探性用右脚往院门外探去。

禁制解开了。

可能是张献解的。

但是……山淞一天都没回来?

桑蕴一路从杜衡峰下去,宝石灯光也随着步子晃晃悠悠,很快就避不开人了。

沿路的岗哨发现了她:“喂,宵禁了,不许乱跑。”

“宵禁?我没有听说过呀。”

“今日刚刚吩咐下来的,千日钟响了半个时辰,你没听见?”

桑蕴诧异:“这么严重,怎么了吗?”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张献弄出的事情,看来不是。

倒不是说他没这个本事的意思。

值班弟子却含糊起来,似乎不太知道但又不想承认:“总之是大事,搞不好又有仙魔战嘞。”

桑蕴感觉心情一下子变坏了一点,上一回的恐怖记忆跟闪回一样晃了几下。

“去去去。”此时刚好寅时整,有弟子来换班,“乱说什么,别散布谣言啊。好像是凡间的事。”

“今天护山大阵的事倒没什么,虚惊一场——是凡间出现祸乱了,有几个仙君赶去了,现在门中新人太多,为防止出乱子,才实施的宵禁。”那换班弟子朝他们撇嘴,“我是知道那么多谣言哪来的了。”

说着吆喝桑蕴回去:“别乱跑啊,山淞尤其说了杜衡峰的人要严加看管。”

桑蕴:“……”

好一个严加看管,直接点她名字不更好。

桑蕴很讨好地打商量:“我就出去两个……一个时辰,找我师兄说会话,很快就回来了!”

“还找师兄?想也别想,快回去!”不知道想到什么,那人龇了下牙。

漆黑的天幕下,哨站亮着幽幽的火光,又被桑蕴花里胡哨的彩色灯笼一照,那张不近人情的脸上更显得骇人。

桑蕴只能灰溜溜地回去。

心情是有那么些扫兴,以至于都不再叫张献的名字。

她想起来,当年在小区周围绿化带找了一夜,被蚊子咬得满腿包,后来又下起了雨。

最后没能找回猫。

她忽然感到难受,觉得大概也不能找到张献了。

可能他也消失在哪块绿化带里,可怜巴巴地被雨淋死了。

活该。

睡完觉抛下女朋友的男人就该被吊起来抽鞭子,浸猪笼,下地狱。

靠近小院,她看见屋内的灯光,在窗上投下了一道影子,像一个男人坐在窗边的样子。

她顿时收不住步子,撞开门冲进去。

“张献!”

扬起的笑脸却在看见来人正面的同时耷拉下去。

面前的男人长发长须,影子看着仙气飘飘,实际上只是个瘦巴巴的老人家。

正是玄清掌门岳一尘。

半年不见,他竟然苍老得这样过分,整个身体都有些往背后干瘪进去,双臂在袖中伶仃得仿若无物。

桑蕴也觉得自己这样冒冒失失的,不太礼貌,于是弯腰行了个礼。

这位是一手培养张献长大的师尊,张献曾说,偌大玄清门他只愧于师尊一人。

桑蕴心想,那她也该尊重掌门才是。

岳一尘被她迎面冲撞,也没什么表情,静静看着她。

桑蕴猜测道:“找,山淞?他出去了。”

岳一尘先是摇摇头,然后轻叹口气,这个驰骋人间数百年的英豪长者此刻老态尽显,竟也露出有口难言的模样。浓浓的暮气笼在他的身上。

桑蕴了然:“找张献?”

“并非。”岳一尘朝她抬手,“过来坐吧。”

“我找你。”

桑蕴依言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桌面还摞着一沓收得整齐的古籍和抄本,小山一样隔在他们中间。

“我知道他回来了。”岳一尘手指翻了两页面前的书,“竟然从头至尾只肯见你一人。”

“可能……因为你说过不要他了?”

“……”岳一尘顿了顿,“他不是被别人赶一句,就会离开的人。”

张献性子里有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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