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已到,连金大老远就看到宫晏晏带着程梳尘和宋慧剑往回走,忙招呼三人入内,喜道:“大侠、大侠的禁脔,你们去张府了?怎么样,有查到什么?”
宋慧剑奇道:“禁脔?”
宫晏晏坐下,叹道:“去是去了,倒没多少收获。”
“等一等。”程梳尘忽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去了张府?”
“啊?”连金赔笑道,“这条路的方向,你们除了去张府还能去哪呀。西门府可在另一边。总不会南辕北辙吧。”
宫晏晏吃着连金端上来的好菜,道:“张府那些人,车轱辘话说过来,说过去。最后也只知道今天一早,仆人就发现张沧浪死在被褥之中,既无内伤、也无外伤,还没有中毒的迹象,只是面色惊惧,像是被噩梦骇死的。”
宋慧剑点点头:“他们似乎并不信任我们。”
“这位姑娘。”宫晏晏逼近宋慧剑,道,“那你呢?”
宋慧剑嗫嚅道:“你……你说什么?我,我怎么了?”
宫晏晏盯着宋慧剑的眼睛,道:“你信不信任我们?”
“我……”宋慧剑长叹一声,“方才若不是你们,我可能已死在张府,我怎么能不信任你们?”
宫晏晏站起来,倚着墙,道:“那有些话还是早点儿说出来的好。那天晚上,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又指指一直在吃个不停的程梳尘,道:“你别看他没说几句话,其实他心眼儿多着呢,你要是再不自己说出来,他就要替你说出来了。”
程梳尘简直呛得咳嗽起来,连金听说他们要讲什么秘密,竟还自己退了出去。
宋慧剑犹疑道:“他真的能猜出来?”
宫晏晏道:“你说几句。”
“咳咳……”程梳尘道,“宋小姐去过张府。上午我问你,你立马回答‘这条路从来未走过’,不免让人想到,是不是除了大路,你走过别的路进张府?今天咱们走的时候,我一直算着时间,若昨晚你是先去张府,再从张府回来,正好可与我们碰见。”
“你竟真的知道了。”宋慧剑的眼眶湿润了,“我之前不愿说,是怕他死后还遭人非议。”
“遭人非议?”宫晏晏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不会的,张沧浪是怎样人,百姓们的哭声早已给出了答案。”
宋慧剑眼中又有了光,终于开口了:“我第一次见到张大哥,是在洛阳。”
“都城洛阳?”宫晏晏道。
宋慧剑点点头:“那天上午,陛下召张灭绝父子回宫,张沧浪当朝顶撞陛下,说那两位宰相,全是奸臣,顷刻之间,洛阳做官的人家就都听说了。只是陛下近年来一向仁慈,倒是并未罚他。”
宫晏晏道:“原来宋小姐也是官家小姐?”
“是。”宋慧剑低下头,道,“下午,张氏父子来我家喝茶,我在房内听到张大哥的一番肺腑之言,不觉共情,吹了一首箫。晚上待要休息,我却见到窗外坐着一个人。”
“张沧浪?”程梳尘道。
“是。”宋慧剑道,“我本有些惊惧,他却说我的箫声有剑意,只想同我聊聊。我从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只是听着他的声音,我竟忍不住开了口,他给我讲着洛阳外面的世界,讲他练剑,讲他挨父亲的罚,讲大漠里也有绿洲、有诗人,讲曼陀罗花有毒。外面越来越亮,我真想看看他的样子,鸡鸣的时候,他笑了笑,说抱歉,打扰我休息了,便不见了,我从床上坐起来,才发觉聊了一夜。在洛阳,他就这样消失了。再也没出现。”
程梳尘感叹道:“原来小张将军还有这样一面。”
宋慧剑接着道:“从那天起,我脑中就总是想着外面的世界,闺房外面,洛阳外面。”
她顿了顿,说道:“其实我早就想出去看看了,他只是提醒了我。终于有一天,我一个人走了,走了好远的路,往西走,过了长安,缺了盘缠,吹箫卖艺,有个人走过来,往我的碗里投了一根剑。他轻轻一投,剑屹立而不到。他苦笑,说浑身上下,只有这根剑值钱了。”
“我那时才知道,他被贬到了野安这样一个县,那天朝堂上,皇帝让他第二天鸡鸣之时便上路,此生再也不用进洛阳了。”她眼含泪光,拔出腰间的剑,程梳尘细细看着剑身上的两枚小篆,才发觉是沧浪二字。
宫晏晏不禁有些感慨,道:“所以那晚,你是先跟张沧浪回了张府?”
宋慧剑点点头,道:“我是改了名字,偷跑出来的,他是被赶到野安的,我们的关系,最好还是无人知道的好。”
“你们那晚都做了什么……”宫晏晏小声道,“可以问吗?”
宋慧剑居然脸红了。
“她是随便问的!”程梳尘急道,“如果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你不用说呀!”
“倒也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宋慧剑道,“我们练了一会儿剑。”
程梳尘忍不住道:“练了一会儿剑?”
宋慧剑点点头,叹道:“是啊。我一直在学他的剑法,只是昨夜,我学得格外差,我很不好意思,他又说头痛,我便回浩然楼了。若我多陪他一会儿,我是不是……能救他?”
“这确实在我意料之外。宋女侠,多亏你说了,不然这些事情,程某怎么都猜不到的。”程梳尘沉吟道,“头痛,小张将军可有顽疾?”
“没有的。”宋慧剑道,“他虽然长了张读书人的脸,身子却格外健壮,就是,最近总喝酒,睡觉好像也不好,他从前滴酒不沾的。”
宫晏晏黯然无语。
程梳尘道:“张府的疑点实在太多了,要解开这个谜团,恐怕只有一个办法。”
宫晏晏道:“什么办法?”
程梳尘缓缓道:“验尸!”
宫晏晏道:“可看张灭绝的样子,绝不会同意的。”
“张灭绝。”宋慧剑愤然道,“他根本不是一个好将军。”
外面连金走进来,道:“你们若要张灭绝同意,我倒有个法子。”
程梳尘道:“哦?”
连金道:“说来也奇怪,张灭绝谁的话也不听,唯独他手下那个……”
“郎中!”程梳尘和连金异口同声。
连金兴奋异常:“禁脔,你居然与我心有灵犀?不愧是我的知己啊!”
“呃……”程梳尘道,“我是看那郎中绝非寻常的医师,他居然对大小姐的家室如数家珍,显然是江湖人士。”
“我的家室?”宫晏晏又有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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