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荔缘听到了直升机的声音,不止一架,探照灯一束束打过去,搜寻雪下断崖。
甘徇赶去和度假村负责人汇合,见到了和甘衡一起的两个人,他们还有一个同伴,也掉了下去,和甘衡一起下落不明。
流星雨降临那段时间,粉雪区被照的非常亮,几人打了赌看谁能滑到指定位置,赌注很大。
甘徇听了皱眉,如果是这样的赌注……那能理解甘衡为什么会答应。
这些人和甘衡一样,说过的话会算数。
甘衡朋友状态很糟糕,有些语无伦次地对甘徇解释,以前也有人夜滑,雪区周围有人工照明,大家都是滑雪高手,起初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甘衡当时心情不太好,我们说完赌注,他第一个同意了,”对方恍惚神情一惊,“不对,他滑出那条道的时候我看到他板子好像松了……!”
“什么意思?”调查员严肃问,“Bindings松了?你们滑雪前没有检查吗?”
“检查了……”
有人进来了,通知他们说另外一个失踪者的滑雪板在山下找到了,他们的滑雪板用的都是新式固定器,锁扣出现了不明松脱,另外侧切刃有缺口,卡进了硬壳雪。
“我就说,”甘衡同伴一听,反应相当大,整个人变得非常激动,“根本不可能是他们技术失误!”
调查员怀疑他出现了创伤后应激,将他带了出去,让专业医护陪伴他。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程荔缘感觉度秒如年。
她听到调查员在和甘徇交谈,助理把他们的对话翻译给她听。
“他俩没戴能定位的信标,这地方连着两天下大雪,新下的雪都积了半米多厚,搜救队正用直升机往下吊人,加上狗队在地上找,到处都是松松软软的雪,痕迹全盖住了,找起来特别费劲……”
“不管怎么样,全域排查,”甘徇说,“一定要把我弟弟找回来。”
他走了出去,单独给董芳君打了个电话。程荔缘不敢过去听。
康继纯也过来了,要求单独和甘徇说话。
甘徇看向她。
康继纯脸上浮起希望:“小徇表哥,我给叶伯伯打了电话,找到了一个当地很有经验的高山向导,年轻时专门在这一片附近搜救的,知道很多隐蔽雪坑的位置,还有自己的私人救援队伍,马上就过来帮我们找人。”
甘徇有些意外,他刚才的思路也是这个方向,不过他动作比较慢,叶家海外多年人脉在这,毕竟更有效率一些。
甘徇让助理和保镖准备一下,他也要亲自穿装备去找人,他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程荔缘作为小孩子,不可能跟着他一起去,被留在了房间里,这里是山间餐厅,厅堂很大,作为找人的调度统筹临时指挥中心正合适。
助理给程荔缘拿了点吃的东西,程荔缘吃不下。
是什么人在甘衡的设备上动了手脚?甘衡会不会出事……她不敢想下去,脑海混乱到无法思考,呼吸只剩微弱一线。
临走前她答应了董阿姨要看好甘衡的。
之前她和甘衡还在冷战,万一这是他们最后一面……
如果时间倒退,她一定会给甘衡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起,让他知道她很担心他。
她做错了吗。
远处的搜救灯晕成几团模糊的光,如此刺眼。程荔缘胸肺仿佛在结冰。
康继纯走了过来:“能和你说两句吗。”
程荔缘一点开口的心情都没有,摇了摇头,康继纯似乎听不懂拒绝,径直坐在了对面:“小衡昨天看见小徇表哥也在最远的一座屋子,很生气呢。”
程荔缘倏然凝固,呼吸窒闷在喉咙深处,“……什么?”
康继纯语气依然温婉:“真的,我过去找他,想喊他出来一起看流星雨,就看到他气冲冲地走了,他朋友说他看到了他堂兄,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变得非常差,那会,你和小徇表哥在一起吧。”
程荔缘失去了思考,耳膜轰鸣着,回放甘徇的话。
不能让甘衡看见你和我在一起,你是好心,他却会视为背叛。
康继纯每句话都说的很慢,好像生怕伤着她一样:“你和小衡从小一起长大,我以为你很懂他的,现在想想,要是那时候没人惹他心烦,他怎么会选这种天气,非要去那片还没开发的地方滑夜雪呢?”
“康小姐。”一道冷淡中性的声音打断了康继纯。
董芳君的助理刚刚去洗手间,现在回来了,见康继纯坐在那单独和程荔缘讲话,立即上前,冷声打断,“您有事的话,可以直接跟我沟通,请不要打扰缘缘小姐。”
他们家下属,对外人才叫姓加尊称,对自家人则是小名加尊称。
康继纯一听这亲疏有别,又被董芳君的助理下了面子,抿了抿嘴唇。
“我作为小衡的表姐,对他的担心,一点不比表婶少。”她微微抬了抬下巴。
“康小姐关心衡少是好意,只是从小没见过几面的表亲,和人家亲生母亲比,有些闹笑话了,”助理不是一般人,淡淡两句直言不讳,就让康继纯变了脸色,“叶家还没正式认领,话不必说的这般轻浮。”
“你……”
“康小姐从小在国外,中文不好也可以理解,请吧。”助理做了个赶客的手势。
康继纯没有办法,只好起身离开,临走前瞥了程荔缘的表情一眼。
助理坐下来宽慰程荔缘:“缘缘小姐,不要把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
程荔缘抬起头,眼睛里全是水汽,声音也不怎么发的出来,只能点了点头。
她熬了一宿,不肯去房间休息,天快亮时,大脑沉重的要命,终于模模糊糊忍不住要关机。
黑暗中过去了不知道是几个小时,还是仅仅十五分钟。
再朦朦胧胧有意识时,听到了一句话。
“人找到了。”
那个经验丰富的向导带着私人搜救队,再领着其他救援人员展开搜寻,他有一张地图,标记着多个暗沟的位置,终于找到了人。
程荔缘浮肿着眼睛,看见甘徇正在和人说话,外套上还有残雪,跑过去问:“甘衡呢。”
“直升机送到当地医院去了,我们也过去,”甘徇仔细看了看她脸,程荔缘第一次熬夜这么久,脸色很苍白,眼睛却是红的,“你太累的话,先在这边休息。”
程荔缘沉默摇摇头,跟他一起去了,坐直升机抵达医院后,甘衡在抢救,他们没见到人,只能在家属谈话室里面等。
过了片刻,有医生出来跟他们说了情况:“胫骨开放性骨折,在雪地里伤口渗血结冰,需要开腹探查做血管吻合,万幸脊柱未受创,滑坠到深沟时,头部撞击到了裸岩,有头盔缓冲,你们救援也很迅速,不然拖晚了,后果相当严重,能不能站起来都很难说……”
翻译人员同步翻译着。
程荔缘每听一句,切身感觉到那样的疼痛,她瑟缩了下,握紧了董芳君助理的手。
医生给他们看了CT影像。程荔缘心想那就是甘衡的颅骨吗。医学成像有种冰凉的无机感。
“头骨骨性结构未受损伤,右侧颞部有硬膜下出血,伴随脑震荡典型症状,得先做手术把血块清掉,我们会先对骨折部位进行临时制动,等颅内血肿清除掉,再立即处理,直系家属现在就签手术同意书吧。”医生有条不紊地说完了。
这些专业术语,医生已经尽量讲的浅显易懂,程荔缘还是听得晕头转向。
他们是当地最好的私人医院,每年会处理很多这样的紧急滑雪事故。程荔缘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些高鼻深目,说着她听不懂语言的医生身上。
甘徇冷静说:“他的直系亲属还在路上,我有传真过来的书面委托,我先代签。”
甘衡很快就要开始手术,程荔缘没见到他本人。
“小徇哥哥,甘衡现在会不会很痛,医生说他吐了。”
“医生之前给他打了一针镇静剂,护士会盯着他的反应,手术也会上麻药的,应该不会疼。”
那肯定是很疼了,程荔缘想起刚刚医生说患者明显疼痛应激,还伴随恶心呕吐,自己也感觉很胸闷,好像透不过气来,明明饿着,却毫无食欲,腹部一团火烧。
“手术时间会持续很长,你得吃一点东西,你刚刚有喝水吗。”甘徇对她说。
程荔缘这才反应过来,她一直没有喝水,喉咙也火烧火燎。
甘徇让人加急订了餐,程荔缘也总算喝了水,餐很快送到,是很清淡的中餐,口味竟然十分醇正。
程荔缘很勉强吃了一点,呆呆坐在那,别的什么都没做,随时关注着手术。
甘衡的情况特殊,两台手术要衔接进行,神经外科医生和创伤骨科医生分两组上台,中间用升压药维持循环。
甘徇没有直接说,程荔缘知道情况稍有不慎,就会出现不可挽回的结果。
她全身每一根神经末梢都是绷紧的,中途趴着睡了一小会,得知董芳君的飞机因为天气原因要晚些才能到。
程荔缘自己非常难受,更难想象董阿姨的感受。她出发前明明说的是会看着甘衡,不让他乱来。
她大意了,看着甘衡滑雪技术好,朋友也多,就以为他会在安全区滑,当时他和他朋友不是在会议室开会吗。
滑雪教练团队负责人说,甘衡和他朋友并没有通知他们就跑去了,没有开发的也许去滑雪。
甘徇注意到了她表情不对劲。
“缘缘,”甘徇认真对她说,“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不要多想。”
程荔缘声音微弱:“调查员说装备被动了手脚。”
甘徇轻声说:“我知道,我会让他们调查清楚。”
手术开始进行。
程荔缘脑子里反复出现一个念头。
甘衡醒过来,一辈子不喜欢她也没关系的。永远不喜欢也可以。
像愿望,像诅咒,一边害怕一语成谶,一边希望应验,恐惧将她锁在原地,放任希望散逸。
手术结束时,主刀医生亲自出来准备告知家属结果,看到他出现,程荔缘疲倦的脑子瞬间清醒。
“甘先生请放心,您弟弟颅内血肿已清除干净,骨瓣复位固定好了,术中出血控制很平稳,骨科那边也完成了血管吻合和骨折内固定。”
“目前您弟弟生命体征暂时稳定,还得去ICU观察48小时,密切监测术后水肿期,苏醒可能延迟,至少需要三天才能完全清醒,考虑到他是冰球运动员,我们后续要进一步跟家属沟通一下他的恢复计划,还有其他注意事项。”
甘徇跟医生聊了一会儿,程荔缘意识到情况终于告一段落。
紧绷的神经刹那松弛。脑子里最后的念头是甘衡一定要挺过这一关。
她累狠了,精神骤然放松,困意来袭,靠在了董芳君助理身上,甘徇让人带她们去附近酒店先休息。
贵宾室,甘徇的保镖带调查员进来了,他们在会议桌边坐下。
“甘徇先生,”调查员轻声说,“你私下雇佣的滑雪教练已失联,住处遭清空,我们已发布通缉,疑点过多,目前无法界定其为嫌犯还是受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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