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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问心路

谢澜忱忽得攥住云微的手腕,拉着她疾步离开亭子。

“走。”少年面色阴沉如水,步伐又快又重。

身后传来宁兮河依旧温和的送别声:“棋局未终,甚是遗憾。无名姑娘,谢师弟,改日再叙。”

云微被他拽得手腕生疼,蹙眉冷斥:“谢澜忱,放手。”

他恍若未闻,直将她拉到数百步外一处僻静山岩之后,方才松开她的手,抱臂冷笑道:“五鹤排云,她以白子化鹤,阵势一起,便是在试探你到底是不是云微。你竟还与她谈笑风生?”

她抬眼看他,目光清冷:“她行事光明,未露恶意。世间好奇试探之人何其多,若无人阻我复仇之路,我便容得下这点心思。各人自有缘法,她求她的道,我执我的剑,互不干涉,相安无事便可。”

少年见她如此平静,猛地逼近一步,几乎与她呼吸可闻,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你倒真是大度……这归云宗上上下下,有几人可信?”

云微并未后退,只微微侧首,目光扫过他仍显苍白的唇色和额角未拭净的细汗,话锋倏转:“你的伤如何了?”

见少年神色一僵,她续道:“若无事,那我倒要问问,三年前宗门大比,问心路尽头,你为何在只差一步登顶之时摔了下去?以你根基修为,心志之韧,绝非寻常幻象所能撼动。莫非……”

谢澜忱面色一怔,脑中轰然浮现三年前问心路上的景象。

那幻影姿容绝世,眉眼清冷,却对他浅浅一笑,正是他深埋心底、日夜肖想却永不可得之人……

他喉头干涩,猛地别开脸,硬声道:“不过是陈年旧事罢了……提它作甚?”

又在逃避。

云微凝视他片刻,忽地抬手,指尖在他额心不轻不重地一弹。

这动作突如其来,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亲昵与训诫意味,谢澜忱彻底愣住,只觉得云微触碰过的地方变得一片灼热,直烧得他心慌意乱。

却听她声音清冽,竟似含了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微澜:“旧事可以不提。但明日问心路,你可需站稳了。若再失足……”

云微顿了顿,又道:“我便不会像三年前那般,只是立于巅峰,冷眼旁观了。”

谢澜忱面上浮现出淡淡的不解,抬眼看向她。

她这话……是何意?

三年前宗门大比,他自问心路跌落,错失魁首之位。

而她一身清华,独立凌霄之巅,目光俯视,无悲无喜,宛若神祇俯瞰尘埃。

如今这话,竟似藏着几分……关切?抑或是……

他不敢深想,万千心绪翻滚,最终只化作一句:

“……多管闲事。”

*

翌日辰时正,归云宗演武峰北,问心路启。

三千青玄石阶立于此,直通凌霄台。

石阶宽阔,每一级皆密布暗色纹路,似是不知名的符箓。

起点处,一座石碑巍然矗立,碑上“问心”二字殷红如血。

通过前几轮残酷淘汰的十六名弟子肃立于石阶前,气氛凝重。

有人面色发白,紧握双拳;有人闭目调息,竭力平静;亦有人眼藏锐芒,跃跃欲试。

吴长老与王长老立于碑前。

吴长老面沉如水,在云微身上停留片刻,毫不掩饰其厌憎。

王长老则神情肃穆,扬声道:“此次大比末轮,问心路三重考验,一重曰‘憾’,叩问过往遗憾,心若有隙,便生魔障;二重曰‘惧’,放大内心恐惧,意志不坚者,顷刻道心受损,跌落深渊;三重曰‘道’,检验尔等道心是否纯粹坚凝。”

“然需谨记!行至第三重,石阶将随心境波动而崩塌,唯有心志如一、勇猛精进者,方能踏过虚无,抵达凌霄台。”

吴长老冷哼一声,托起手中的浮尘镜,镜面灰蒙光华流转,隐隐映出人心变幻。

他的目光再次钉在云微身上,声音拔高:“浮尘镜在此!照见心念,纤毫毕现!若有心怀鬼胎、根基不正、欺师灭祖之徒,必现形于此路,休想瞒天过海,玷污我归云宗百年门楣!”

谢澜忱立于云微身侧,闻言嗤笑一声:“吴长老还是多照照旁人吧。紧盯着一个记忆全无的女子反复刁难,是何道理?莫非这问心路,是专为她一人所设?”

“澜忱!”吴长老面色骤沉,厉声呵斥,“你身为归云宗弟子,未来的宗主,怎能如此不分轻重,屡次维护这来历不明之人!”

“长老息怒。”宁兮河温声开口,适时缓和气氛,“谢师弟亦是心系宗门清誉,不愿无辜之人受冤。时辰已到,不如便开始吧。”她目光转向云微,微微颔首。

此时,一名白衣弟子按捺不住,越众而出,乃是季轮与宁兮河组队的张垣。

他面带傲色,扬声喊道:“弟子愿先行一试,为诸位同门探路!”话音未落,已纵身跃上第一级石阶。

岂料他脚尖刚落,石阶上暗纹骤亮,将他弹了出去,他脖颈上那枚正黄色的云踪珠也应声碎裂,灵光顿失。

王长老摇头叹息:“心浮气躁,贪功冒进,已生魔障。张垣,淘汰!”

“长老!弟子只是一时急切!求长老再……”张垣挣扎着想爬起,面露惶急不甘,身下的传送阵光华却已亮起,瞬间将他吞没,声音戛然而止。

场下一片死寂。

众人面色更显凝重。

宁兮河轻叹一声,行至她身侧,低声道:“问心路之险,可见一斑。不如你我一同出发,彼此或能有个照应。此次,你我便光明正大,堂堂正正,争一争这魁首之位,如何?”

云微垂下眼,心中思绪万千:她观宁兮河言行得体,气度从容,同为女子,在这归云宗内能备受敬重,确有不凡之处,心下不免生出几分同为英才的欣赏。

可昨日对弈时,宁兮河话里话外都在提“故人”,今日又主动提出“彼此照应”,到底是真的惜才,还是想借同行之机,进一步确认自己的身份?

思及此,她瞥了一眼不远处肃立的吴、王二位长老,心中一凛:五鹤排云……这“五鹤”,所指代的,莫非是执掌宗门权柄、各持浮尘镜的五位长老?

若真如此,宁兮河此举背后的深意,恐怕远比单纯的试探要复杂得多。

她正要开口,谢澜忱却一步横跨,硬生生隔在她与宁兮河之间,侧头对她低语:“那老匹夫手持浮尘镜,绝不会安分。待会儿无论见到什么,听到什么,记住皆是幻象。信你手中之剑,斩了便是。”

云微抬眼,与他目光短暂相接。见他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心知他是担忧吴长老借浮尘镜作祟,暗中针对自己。

她略一点头,不再多言,三人同时迈步,踏上了那青玄石阶。

脚步刚落,云微便觉一股阴冷黏滑的无形意念试图钻入识海。

她心中冷笑一声,眼神澄澈未晃半分,腰间断尘剑似有感应的轻轻一颤,发出一声低鸣。

这问心路,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她心志早已千锤百炼,绝非这点微末伎所能动摇。

她强压下那缕异样,步伐坚定,继续向上行去。

昔年未救之人,非我力不及,是天意弄人,是人心诡谲难测。云微心道。

石塘镇百姓惨死,是她心中永痛,却非她之罪愆。

今日便以这三千石阶为证,此心澄明,再无遗憾能缚她剑心,阻她道途。

思及此,她步伐越来越稳,竟如履平地般,迅速将谢澜忱与宁兮河以及其余弟子甩在身后。

两旁云雾中不断传来惊呼惨嚎,不断有弟子承受不住幻象侵蚀,心神崩溃,跌落石阶,淘汰出局。

行至第二重区域,周遭气息骤变。

云微敏锐察觉到,竟有五面浮尘镜被巧妙隐匿于翻滚的雾气之中。

她忆起段长老曾说过,浮尘镜乃归云宗至宝,五位长老各持一块,看来吴长老此次是下了血本,非要让她在问心路上现形不可。

镜光幽微,正死死锁定着她,企图窥探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她眸光一寒,毫不迟疑,断尘剑铿然出鞘。

只听“咔嚓!咔嚓!”数声清脆碎裂声响彻山道,五面隐匿极深的浮尘镜应声而碎,消散于雾气中。

几乎在浮尘镜碎裂的同一瞬,一道威严的身影凭空浮现在云微面前。

“论心性担当,你岂及澜忱万一?他虽为义子,入门稍晚,然行事沉稳周全,处处以宗门大义为重,扫除四方隐患,从不张扬居功。而你……”

不待“父亲”将昔日诛心之语说完,她已一剑挥出,剑光凛冽,瞬间将幻象拦腰斩断。

曾几何时,她确实渴望通过勤修苦练、斩妖除魔换来这高高在上者的一句认可,一个属于父亲而非宗主的、带着温度的眼神。

可在他眼中,从来只有宗门的权柄、绝对的掌控与可利用的棋子。

女儿?或许从来都只是件更趁手的工具。

“聒噪。”云微声音冷冽,“谢澜忱不是你的棋子,更非你用来衡量我、打压我的尺规。”

少年看似阴郁难测,实则心思细腻重情,只是惯用冷漠伪装自己,他的好,从不需要靠贬低她来证明。

“而我云微的路,”她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如剑,直刺那消散的虚影,“从不由旁人置喙,更轮不到你这般虚伪之徒来评判。你既不认我这个女儿,便休要再以父之名行操控之实。此后我剑指何方,只凭我心,与你——再无半分瓜葛。”

“这般污秽不堪的幻象,早该如此一剑斩之。”谢澜忱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云微回首,只见谢澜忱不知何时已立在不远处。

少年的目光定格在幻象消散的地方,眼神阴郁得能滴出水来。

“好一个‘处处以宗门大义为重’、‘从不张扬居功’……听得我都要吐了。宗主编谎话给自己贴金的本事,真是十年如一日,令人作呕。”

他一步步走近,站定在她身侧,“他拿我当筏子踩你?他也配?”

谢澜忱侧过头,目光落在她清冷的侧脸上,那眼中的阴戾霎时褪去几分,化作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声音也柔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少年特有的别扭,“不过你刚才那几句话,倒是难得的中听。”

云微听得他此言,心中蓦地一动。

少年素来言辞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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