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将军?”
褚奎慌乱地坐在窗沿上,手中紧握着一个青瓷小瓶,一时间进也不是出也不是,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属下……来看看公主可好些了。”
翻窗来看?当自己是傻的?
邰玉轩眯起眼睛,一双寒眸落在褚奎脸上:“深更半夜,你一个侍卫未经传召,擅闯公主寝居?”
褚奎喉结滚动,下意识将小瓶往袖中藏了藏:“属下只是担心公主……”
担心到大半夜的,一个人偷偷摸摸翻窗来看,还穿的是一身夜行衣!
邰玉轩周身杀气骤现,冷声道:“出去。”
可褚奎站着没动,目光甚至还越过邰玉轩,落在胥毓栖身的床榻上。
邰玉轩身上的杀气越来越浓。
他早在回皇城的路上就觉得此人身上有诸多疑点,只是之前一直碍于胥毓看重于他,且他自身也并未表现出什么不妥,所以才勉强放他一马。
可今日他夜闯胥毓房间,还穿得这样奇怪,若是不能拿出个合理的解释,那就算是胥毓求情,他也绝不会再留此人在她身边。
而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床上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咳嗽。
“咳咳……褚奎……解药……”
邰玉轩猛地转身,只见胥毓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虚弱地朝褚奎伸出手。
“公主!”褚奎终于是翻窗落地,箭步朝着胥毓走去,但临近床榻,还没来得及靠近,却又被邰玉轩一把扣住手腕。
“什么解药?”邰玉轩的声音冷得像冰,“你们在玩什么把戏?”
胥毓撑起身子,唇边勾起一抹苍白的笑:“把药给我吧,不用瞒他。”
关键现在这架势想瞒也瞒不住了,毕竟她也没想到,中毒以后,一直守在自己床边的竟然会是邰玉轩。
褚奎犹豫片刻,终是将青瓷小瓶递了过去。
胥毓接过药瓶,仰头将里面的药丸吞下,动作干脆利落,哪有半分垂死之人的模样?
“去门口守着。”服过药后,她朝褚奎摆了摆手,又指了指桌上早已凉透了的药碗,“顺便把这个倒了。”
褚奎端起药碗,还有些犹豫,直到胥毓又说了句“先出去”,他才深深看了邰玉轩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邰玉轩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愤怒,最后化为一片冰冷:“解释。”
胥毓掀开锦被下床,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今日在来崇文馆以前,我发现有人在我新衣的衣领里藏了毒针。”
“这我知道。”邰玉轩咬牙,“太医说这毒毒性极强,虽中毒不久,但你已经毒已入髓。”
可是为什么她早知有毒还会中毒,又怎么会提前便备好了解药?
邰玉轩的心里有个猜测,但是他更想听胥毓亲口告诉他答案。
“那是我让褚奎下的另一种毒。”胥毓走到窗前,月光为她单薄的身形镀上一层银边,“真正的下毒之人用的虽然也是要人命的毒药,可见效却不会如此之快。敌在暗我在明,我不想再如此被动,故将上边儿的毒药替换,好将计就计,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此招虽险,胜算却大,她如今在皇宫之中孤掌难鸣,这已经是她所能做的最大努力。
但邰玉轩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褚奎的解药晚来一步会如何?那是真正的毒药,不是儿戏,你如何能用自己的身体来做赌注?”
“我计算过时辰。”胥毓平静地注视着他,“况且,我从小跟着师父尝遍百草,这点毒奈何不了我。”
“胡闹!”邰玉轩猛地将她拉近,眼中怒火灼人,“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命赌!”
她难道就没有想过,若是出现什么意外,她是真的会丢了性命。
还是说她不是没想过,而是根本就不在乎?
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会死?
可是,他在乎啊!
他就不该送她回皇宫的,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炼狱,她不该折损在里面。
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都不得不循着自己选好的路继续往前走。
只是幸好,他们所走的路并非殊途。
所以往后,他绝不会再让她置于险地,他要跟再她的身后,以此命,护她安!
但邰玉轩所想,此刻的胥毓却一无所知。
她听邰玉轩说完后,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
“不这样,怎么能逼出幕后之人?”她轻轻挣开邰玉轩的手,“那人既然敢在御赐之物上下毒,必是笃定我不敢声张,而我却偏要闹得人尽皆知,看她慌不慌……”
但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褚奎刻意提高的声音:“谁在那里?!”
随后便是褚奎佯装被支走的脚步声。
胥毓早就预料到下毒之人会来,所以事先便和褚奎计划好了这一出。
此刻她眼中精光一闪,迅速躺回床上,然后朝邰玉轩使了个眼色。
邰玉轩会意,也跟着闪身躲入床帏后的阴影中。
烛火摇曳,将暖阁内的床帏映得影影绰绰。
邰玉轩屏息凝神地藏在厚重的帷帐后,透过缝隙紧盯着房门,窗外冷风渐起,呼啸的风声掩盖了细微的动静。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颗梳着双丫髻的脑袋先探了进来。
竟是胥弦月!
胥弦月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确认屋内除了胥毓没有旁人后,才蹑手蹑脚地溜了进来。
她反手关上门,还不放心地又打开确认了一遍外面走廊,这才长舒一口气。
邰玉轩眯起眼睛,精神紧绷。
只见胥弦月解下背上竹筐,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上面的蓝布,露出里面的物件。
一个铁盆,一沓黄纸,一把香蜡,还有一个酒杯和一壶烈酒……
邰玉轩心头一跳:这是要干什么?
但胥弦月很快就给了他答案。
她动作麻利地将铁盆放在地上,然后点燃香蜡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放好,又给酒杯里倒上酒,便开始一张张地烧纸钱。
跳动的火光照亮那张还带着婴儿肥的脸,她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
“大……大皇姐……”她声音发颤,一边烧纸一边碎碎念,“你别怪我……那针是我让人放的没错,可我、我真没想害死你啊!”
邰玉轩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帷帐,床上的胥毓依旧闭着眼睛,但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我就是气不过……”胥弦月抹了把眼泪,“你一回来,父皇眼里就再没我们了……连母妃都说要我让着你……”
明明以前,除了胥嘉格外得宠外,她便是父皇最喜欢的公主了。
可是这个山野丫头的消息一传回皇城,她就很明显的感觉到,那个向来对所有子女都有些冷淡的父皇,仿佛一夜之间将所有的注意都放在了这个素未谋面的新姐姐身上。
凭什么呀!凭什么她甚至都还没有回来,就能如此轻易的夺走父皇的宠爱!
她越说越委屈,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可我真的只让人放了些起疹子的药粉,绝对没有下毒!我也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没想害死你的……所以你要报仇就去找真正下毒的人吧,千万别来找我……”
纸钱在铁盆里卷曲燃烧,腾起的青烟在屋内缭绕,胥弦月又从身上掏出个纸扎的小人,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个“仆”字。
“我给你扎了个丫鬟,烧给你在下面用,现在不太方便,你先将就将就,等后边得空了我再给你多烧点房子仆人。”她哆哆嗦嗦地把纸人往火盆里送,“还有什么想要的,你、你托梦给我,我年年都给你烧,你要觉得孤单,我也可以再给你烧几个面首,你喜欢什么样的……”
但就在纸人即将碰到火焰的刹那,床上的胥毓突然睁开了眼睛。
“四皇妹可真是有心了。”
又是烧钱又是送丫鬟的,甚至还连伺候她的面首都考虑到了,这怎么能不算是贴心呢?
“啊——”
但胥弦月尖叫一声,眼底全是对眼前人“死而复生”的惊恐,“你、你、你是人是鬼?不、不对!你没死!”
纸人掉进火盆,瞬间化为灰烬,她踉跄着后退,撞翻了铁盆,香灰撒了一地。
胥毓慢条斯理地坐起身,与从帷帐后走出的邰玉轩对视一眼,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邰玉轩已经一个箭步挡在了门前。
“看来我们捉到真凶了。”胥毓掀开锦被下床,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一步步逼近胥弦月。
胥弦月脸色煞白,后背紧贴着墙壁:“你们设局害我!”
“害你?”胥毓冷笑,“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那衣领里的毒针不是你放的?”
“我放的是痒痒粉!”胥弦月急得直跺脚,“清露说在你的衣服上放点痒痒粉,你是个土包子不识货,肯定以为是穿不了那个料子,到时候就既可以看你出丑又不会被发现,但谁知道这好端端的痒痒粉怎么突然就变成毒药了!”
她从小到大是娇蛮了些,谁让她不开心,她就要想办法给捉弄回来。
但这也仅限于小打小闹的捉弄,要她杀人,那可是万万不敢的!
但她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等等……你说毒针?你的意思是有人调换了我的痒痒粉,然后换成了害你的毒针!”
邰玉轩沉声道:“荣安公主的衣领里夹带了一根针,现已确定上边儿确实含有剧毒,至于你说的痒痒粉,闻所未闻。”
胥弦月呆住了,圆脸上写满震惊:“这怎么可能……清露明明说了是让人起疹子的药……”
“清露?”胥毓敏锐地抓住这个名字,“你的贴身丫鬟?”
她早就知道单凭胥弦月的这个脑子,怎么可能会做出下毒这种事情,所以引出胥弦月,不过是为了进一步揪出真正对自己出手之人。
胥弦月点了点头,“这个主意是清露出的,我派茯苓去动的手,茯苓原本才是我的贴身丫鬟,但后面来到我身边的清露还蛮聪明的,我就更喜欢她了……清露之前是在三皇姐屋子里当差的。”
胥毓同邰玉轩对视一眼,前者立马心领神会地朝门外喊道:“褚奎,去把四公主身边的茯苓带过来。”
“是。”
听见门口突然出现的声音,胥弦月突然打了个寒颤。
人没走,她就说怎么可能来得这么轻松,他们果然是故意把自己骗过来的。
完了,完了,她真的要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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