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似乎看出了他的低落,从怀里掏出装杏片的油纸包,打开递过去:“你们吃嘛,从镇上买来的杏片,酸酸甜的,比月娘的大饼好吃多了。”
腌好的杏片色如琥珀金,一颗颗拇指大小,表皮沾着点点糖霜,散发出一阵甘润的酸甜香气。
许青青神色踌躇,他不爱吃酸的,却不好意思拂了他人好意。
姚令月将他的手抽回来:“除了你,旁人谁爱吃这酸溜溜的杏干,你自个吃吧。”
这杏片她只买了一包,琼华既然爱吃就自己留着,干什么那么大方,旁边不是还有酥皮点心呢吗。
“真的?”
许青青以为这是姚令月看出他的窘迫,好心替他解围,便点了点头:“嗯,我更爱吃甜的。”
琼华面红,赶紧翻出酥皮点心的纸包递过去:“这个是甜的,月娘说是枣泥的,你尝尝这个?”
许青青拿了一块,用手帕包着小口小口吃:“多谢小郎。”
“你要尝尝杏片吗?”琼华不死心又给小米递了递,结果小米也只拿了一块酥皮点心。
接连被拒,琼华不可置信地咬了一口杏片,酸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这么好吃,怎么都不喜欢……”
仙子跟凡人果然是口味不一样。
见他拎着油纸包纳闷,姚令月用手肘戳了戳他腰间:“我喜欢,给我吃。”
琼华把油纸包递过去。
“啊——”姚令月张开嘴。
“你自己拿着吃,做什么还要人喂?”
姚令月挑眉:“天地良心,没看我驾车腾不开手,弟弟喂姐姐吃块杏干怎么了。”
“谁是你弟弟……”琼华嘴上嘟嘟囔囔,却还是擦干净了手指,捻起一块杏片递到她嘴边。
姚令月只闻到他腕间一阵若有若无的花香,一口将杏片咬过来,然后酸得浑身一哆嗦:乖乖,这也太酸了!
琼华见她酸得眉头皱在一起,偷偷笑起来,赶紧又给她塞了一口:“好不好吃?”
许青青随着牛车一摇一晃,看着姚令月酸得直皱眉的脸,忍不住笑了。
笑完又觉得不庄重,匆匆挪开眼。
可女子的背影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心里冒出一丝希翼,表弟都尚且如此爱护,若是做她的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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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西落,暮色四合。
姚令月驾着牛车先赶到了李家院门前,琼华坐在车辕上,替他将包裹递过去。
“麻烦姚娘子了。”许青青借着弥漫开的黛色偷偷瞧了她一眼:“今日多亏了你。”
“你别跟我客气,当初我娘的白事也是你借了银钱与我才办了的。”
直到姚令月赶着牛车的背影远了,许青青还扶着门看。
他自从守了寡日日担惊受怕有人摸门,夜里寂寞时都劝自己想开点,想着这就是男人的命。
可如今他不想守着这孤苦的命了。
*
入了夏便一日热过一日,姚令月伺弄起家里的田地来。
每日上午施肥浇水,下午放牛割草,几天下来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要不是还有大黄牛她能直接躺地里。
本想问系统借点银钱,可区区二十贯它都要层层向上申请,真落到她手里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一段日子下来黑瘦了一圈,浑身肌肉紧实,绷着一股劲。
利落的短打下露出小麦色的肌肤,身高腿长地从田埂上走过时,看红了好几个小郎的脸。
琼华也如小尾巴一般跟着她去田里除草,戴着草帽蹲在田里头,慢吞吞,时不时就要抬头看她一眼。
不过才多久,金尊玉贵的小仙子就完全落了凡尘。
有一日被晒得狠了,雪白的小脸通红,他也忍着不说。
晚上回家脸上又麻又痒,才仰着脸问她这是怎么了,可怜得很。
琼华心里委屈又憋闷,搂着她哭说自己的脸要毁了,姚令月赶紧去崔大夫家拿了药膏,一点一点给他敷上。
嘴里轻轻吹着:“好了好了别哭了,敷上药以后过几天就好了。”
琼华借着月光照了照井水,眸子水盈盈:“我要是变丑了你就更不会娶我了……本就一个劲把我往外推,如今还毁了容,天上那些神仙定要笑话死我了!”
“哪里丑了,美得很,”姚令月握住他的手,俯身亲了一下他的头发以示安抚:“娶,谁说不娶了……”
“真的?!”琼华回头,脸上已经一滴泪都没了,可怜兮兮里又带着几分狡黠:“什么时候!”
姚令月拍着他单薄的背,哄道:“快了快了,等田里的事忙完。”
琼华气得想咬她两口,末了又心疼:“就知道哄我,从春天哄到夏天,现在又要哄到秋天去了。”
晚风习习,潮热褪去一点。
“哪里要那么久了,”姚令月拖过来两个小竹板凳坐上去,拍了拍自己的腿:“别摸脸了,痒的话我给你吹吹。”
琼华坐在另一个小板凳上,仰面将脑袋搁在她腿上。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夜色掩去了大半面容,姚令月拿着蒲扇轻轻扇着:“天这么热,你不如就好好在家呆着吧,没见云英都热得不爱出门了。”
琼华眨了眨眼,捕捉到了她话里话外的心疼。
伸出手揪了揪她的衣领:“月娘,你是心疼我吗?”
姚令月没有说话,而是轻轻盖在他眼皮上。
琼华总是很敏锐。
虽然天真,却也纯稚得可怕,有时候冷不丁就往她腿上爬,倒把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人吓一大跳。
姚令月仰头看着月亮,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琼华黑鸦鸦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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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姚令月便不许他跟着了,想着偶尔来送饭就好。
可琼华不会生火差点将茅屋点着,啾啾的尾羽都被他烧掉了几根。
姚令月无奈只能每日上午忙完,晌午回去烧饭,下午天凉快了再赶牛出去。
夏日的蝉鸣一阵阵扰得人心烦,田地里,姚令月扛起锄头去旁边看了看。
惆怅别人家的麦子长得比她的饱满多了,就连田垄也比她的整齐。
不过好在自己地里的也结穗了,虽然有些蔫蔫的,但她扒开看过,长得还行。
快到晌午,姚令月走到树荫底下歇着,走了一路汗就滴了一路,很快又被太阳晒干。
将竹筒里的水倒在布巾上,她胡乱抹了把脸,才将竹筒中的最后一口水喝完。
许青青就站在树边的田垄上,脸红心跳地看着。
昨日姚令月赶牛回来时,小米告诉他姚令月每日又是浇水放牛的,回去还得自己做饭……
他听着听着就听到心里去了,一个女人怎么能没有男人照顾,替她操持家里呢。
想了一夜,今日他特地装了几个肉包并米粥小菜偷偷摸过来,果然见姚令月自己一个人呆在树荫底下,大热天的连口水都没有。
许青青提着手里的东西,紧张地抚了抚自己的裙角又理了理鬓发,才踟蹰着准备上前。
只是他才探出半个身子便看见一道雪青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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