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兽场的血腥味混着汗臭扑面而来，江知烨跟着方妙往里挤时，肩头撞开个醉醺醺的虎族兽人，那家伙后颈生着斑斓鬃毛，袖口沾着半干的血渍，正用带爪的手指扒拉桌上的铜钱，指甲缝里还嵌着肉丝。
“你以前真混过帮派吗？”江知烨沉默一路，终于率先打破沉默。
“没。”方妙踢开挡路的骷髅手，“安德鲁得守着破庙那口枯井，不骗他他还能让我下来？”
“那你还——！你疯了，我答应他护你周全的！”江知烨虽极力压低声线，但激动地语气还是破了音。
“嘿！知烨——”方妙挤到前头，打趣道，“我又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女子......”
“让让！让让！”话音未落，前排有个尖嗓子在喊，是个鼠族小个子，脑袋上顶着顶歪歪扭扭的瓜皮帽，帽檐下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钱串子我今儿押定了黑风！那熊瞎子一爪子能拍碎三棵树！”
方妙没吭声，目光凝在垒台上。方才那场狼族与豹族的搏杀刚结束，豹族兽人喉咙上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沫子还在往外冒，却被两个瘦骨嶙峋的龟奴像拖死狗似的拽到台边。狼族胜者站在中央，胸腔剧烈起伏，背脊上爪痕纵横，尾巴却翘得老高，冲台下龇着带血的獠牙。
“下一场！”一个穿黑皮甲的汉子站在台角，手里挥舞着牛皮鞭，鞭梢缠着枚铜铃，每晃一下就发出“叮当”声，“哪位英雄好汉想试试手气？台上这位‘黑风’熊爷，刚撂倒了三只豹子，现在就缺个垫背的！”
台下哄笑起来，有人往台上扔花生壳，砸在黑风宽厚的肩背上。那熊族兽人抹了把脸上的血，小眼睛眯成缝，盯着台下人群，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
他左脸少了块肉，露出白花花的骨头，显然是之前搏杀留下的伤。
“妙儿……”江知烨低声拽了拽方妙袖子，“你看他那体型，怕是有你两个壮。”
方妙没回头，只盯着黑风腰间那条断裂的铁链——链节上沾着暗褐色的血垢，显然是常年被束缚的痕迹。
“他喘得厉害，左膝不敢吃重。”她声音压得极低，“估计打狠了，内脏怕是伤着了。”
正说着，黑皮甲汉子又甩了鞭：“怎么？都怕了？这可是快局！一局定胜负，死了算白送，活下来的……”他指了指台下堆满银钱的桌子，“对半分！”
“我来。”
方妙的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子投进沸油。
周围瞬间静了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鼠族钱串子“噗”地喷出嘴里的酒，瓜皮帽都惊掉了：“嘿！哪儿来的小娘皮？细皮嫩肉的，来这儿找死？”
黑皮甲汉子上下打量方妙，嘴角撇出不屑：“姑娘，这儿不是绣楼，台上一拳下去，肠子都能打出来。”
“少废话。”方妙解下腰间布带，将胸前两缕秀发向后一撇扎起来，“快局是吧？开始。”
“等等！”江知烨突然挤到台前，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叶子拍在桌上，“我押她赢。”
周围又是一阵骚动。
“疯了吧？”
“押一个娘们儿？”
“这小子怕不是想钱想疯了！”
议论声中，一个穿锦袍的中年男人慢悠悠摇着折扇走过来，他脸上敷着厚厚的白粉，耳垂上挂着两枚硕大的珍珠，一看就是阔绰赌客。
“有意思，”他用扇骨敲了敲金叶子，“小公子这注，我跟了。十两金子，押这位姑娘。”
黑皮甲汉子眼睛一亮，连忙喊道：“还有没有跟的？这位‘玉面狐’爷都押了！”
“玉面狐”？江知烨眼角余光扫过那男人涂着蔻丹的指甲，心中一动——这名号在黑市似乎与羊堂有关，难道是花楼那边的人？
没等他细想，方妙已纵身跃上垒台。黑风见对手是个瘦弱女子，顿时发出轻蔑的咆哮，毛茸茸的巨掌带着风声就拍了过来。那掌风夹着浓烈的腥气，方妙猛地矮身，掌刃擦着她后颈扫过。
“好快的身手！”台下有人惊呼。
方妙不与他硬碰，借着矮身的势头就地一滚，躲开黑风的追扑。她注意到黑风每次出左拳时，左膝都会微微打弯，显然是旧伤发作。于是她专往黑风左侧绕，像只灵活的猫，每次都在拳风将至时堪堪避开。
“躲什么！”黑风被激怒了，吼声震得垒台都在发抖。他猛地一跺脚，台板“咔嚓”裂开道缝，碎石飞溅。
方妙趁机一个旋身，脚尖点在黑风膝弯处——正是那处旧伤！
“嗷！”黑风痛吼一声，左腿一软，单膝跪地。但他毕竟是熊族，凭着蛮力硬是撑起身体，张开血盆大口就朝方妙脖颈咬去。
那獠牙足有三寸长，泛着森白的光。
方妙不退反进，身体向右一拧，右手成掌，指尖并拢如刀，狠狠戳向黑风喉结！这一下快如闪电，黑风只觉喉咙一紧，剧痛瞬间传遍全身，咬到一半的动作硬生生顿住。他瞪大眼睛，看着方妙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恐惧，只有冰冷的决绝。
“噗——”
一声闷响，黑风庞大的身躯晃了晃，缓缓向后倒去。他喉间发出“嗬嗬”的漏气声，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涌出，染红了胸前的毛发。直到倒地不起，那双小眼睛里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全场死寂。
几息之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赢了！”
“这娘们儿是哪路神仙？”
“我的金子！哈哈哈！”
方妙站在台上，胸口微微起伏。她从袖中摸出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掉溅在脸上的血点，目光扫过台下，最后落在江知烨身上。
后者正被一群赌客围着，手里捧着大把银钱，脸上却没什么笑意，只冲着她用力点了点头。
“好！好功夫！”黑皮甲汉子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跑上台拍着方妙肩膀，“姑娘贵姓？以后跟我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方妙没理他，径直跳下垒台，走到江知烨身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钱袋，沉甸甸的足有几十两银子。
“走。”她低声道。
“等等！”玉面狐摇着折扇追上来，脸上白粉都笑裂了缝，“姑娘留步。在下‘玉面狐’，是羊堂的管事。看姑娘身手不凡，不如到我们那儿坐坐？有好酒好肉伺候。”
江知烨皱眉，刚想开口拒绝，方妙却抢先道：“羊堂？可是醉红绡那边的？”
玉面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道：“姑娘知道？那更好了。我们那儿正缺姑娘这样的人才……”
“没兴趣。”方妙打断他，拽着江知烨就往外走，“我们还有事。”
两人挤出人群，刚走到斗兽场门口，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姑娘！请留步！”
回头一看，竟是傅文宇智。对方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刚才台上的风采，傅某佩服。不知这位姑娘有没有兴趣，到蛇首堂玩玩？”
江知烨心中一紧，下意识挡在方妙身前。
方妙却按住他肩膀，上前一步：“傅爷说笑了。我不过是混口饭吃，哪配去蛇首堂那种大地方。”
傅文宇智打量着他们，目光在江知烨脸上停留片刻——左脸用炭粉画着狰狞的刀疤，左眼被鳔胶黏得只剩条缝，活像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莽夫。
“是吗？”傅文宇智轻笑，“可我怎么觉得，两位不像单纯来打拳赌博的。”
空气瞬间凝固。方妙却忽然笑了：“傅爷要是不信，我们这儿还有些‘彩头’，不如找个地方喝一杯，慢慢聊？”她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钱袋，银钱碰撞的声音格外清晰。
傅文宇智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大笑起来：“好！够爽快！走，前面‘鬼火楼’，我请两位喝一杯！”
他转身就走，方妙趁机冲江知烨使了个眼色，两人默默跟上。
走出斗兽场时，江知烨低声问：“你真要跟他去？”
“不然呢？”方妙看着傅文宇智的背影，眼神冷冽，“蛇首堂如果是黑市老大，迟早要跟他们打交道。与其躲着，不如主动接近。”
“可他刚才……”
“他在试探我们。”方妙打断他，“你没看见他看你脸的眼神？他认出你了。”
江知烨一惊：“不可能！妆娘明明……”
“妆娘能改容貌，改不了气质。”方妙叹了口气，“你刚才押注时那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哪像个普通赌徒？傅文宇智这种老狐狸，岂会看不出破绽？”
江知烨沉默了。方才在赌桌前，他为了让方妙安心，确实下意识流露出了平时查案时的缜密，没想到反而露了马脚。
“别怕。”方妙拍了拍他胳膊，“既然被盯上了，就将计就计。一会儿到了鬼火楼，看我眼色行事。”
说话间，已到了“鬼火楼”门前。那是座用白骨和黑石砌成的建筑，门口挂着两盏灯笼，里面燃着幽幽的蓝火，远远看去像两团鬼火。傅文宇智站在门口，独臂冲他们一扬：“请！”
踏入楼内，一股浓烈的酒香混合着草药味扑面而来。大堂中央摆着几口巨大的酒缸，缸里泡着各种兽类的肢体——熊爪、狼尾、甚至还有一只完整的虎掌。几个衣衫褴褛的客人坐在角落里，正用骨碗喝酒，看见傅文宇智进来，纷纷点头哈腰：“傅爷！”
“找个安静地方。”傅文宇智对店小二吩咐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www.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