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照了驼色,在这西域,马可不如骆驼好用,可到了那赶路人手里,牵得大多还是马鞭,踩着碎石子,踏过黄沙土,终来至这碎叶城,依托着碎叶水,其西便是沙漠,可此城绿洲倒还可见,是个静谧安定的边役小城。
进了城,各处酒家幌子摇摇荡荡,门间屋内人进人出,与别处无什么不同,行路人一路牵马一路看,身上白袍早已被黄沙沾上灰尘,这一幅打扮眼见的便知是个过路人,还是初次到的过路人。
有人招手相迎,“新造葡萄酒,鲜得很!郎君少不得来尝尝!”
可前方人无动于衷,幕笠带着,没了纱帘,上面竹编也是破破烂烂,几根开了岔的硬棍翘起。
“新造葡萄酒,鲜得很!五两酒家的酒水全城吃过!新客快来尝尝!”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眼前人的心弦,他回了头,视线随着一人进入那帘子。
“来五两!昨日没吃了!”
“好嘞!”
一袒胸鼓肚大汉掀了帘进入,那人身姿一定,定看着,很快,竟也慢慢转身掀帘打入。
“酒家,来五两。”
薛枝站在门内,见酒家这般说。
——
“主顾,你看这边——”
几人前方打着棉茎,一西域盘帽女子前方引路,巧文十郎后面跟着,那女子身量很高,举手投足皆是沉练,这棉田一望无际,比那几人住所边的丘地要更遥阔。
几人在这棉田观摩,驻足,站立这处是个小高地,丽娘随手拽了一根棉茎,打着两旁枝绕,面目不算沉重,可也不轻松,手轻轻错开,茎铃散去,棉絮漏出,手抬起,两人去看,“这棉再有两月便该收了,经了一夏长竟才长出这些。”
巧文问答,看着那随风欲起的棉絮,从手里接过,再随风四散,望向棉田,向前一步,风飘起,苍黄的茎铃在空中飘荡,景象是好的,茎铃高高而起,没被压弯。
可压弯的是众人的心。
巧文走入棉田,弯身去看,一边走一边拔开杂乱的茎叶,身后人见了,丽娘一摆手,那开道的小役跑了来为巧文拨着两旁茎叶。
斜走了一亩地,两旁棉铃均被巧文摸了个遍,等回过身来,没看丽娘,望着这片区域,“太干了。”
她道。
丽娘也转过身去,看着同片方向,“不错,太干了。”
“缺水。”
身后另一女子上前,少年老成,气势沉稳问,“主顾,不知你们那边二队与五队棉地怎样?”
“那边棉种早下两月,日日开水浇灌,便是提前有个准儿,以备不时之需,况那两队选的都是上好的种子,这两日摘棉定是有个好收成。”
巧文回头,几人随她行着,她笑,“那边目前来看,还不错,比去年收的那要好上太多。”
丽娘道,“这么说,便是这水上的弊病了。”
巧文点头,“不错,两旁棉种所差倒不是很多,至于地里这边更是丰沃,唯其那两队日日有水浇灌,比咱们这儿要好上太多。”
丽娘道,“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家这片地向来是碎叶城最为丰厚的,水利已是集全城之盛,如此这般,这水仍是不够。”
“往日浇灌瓜密麦子,不是并无如此大的用量,可时间上却没如此跨度,麦子有那冬日之冰雪,至夏就收,储水尚足,瓜密最多也就一月浇,可这棉铃却要半年之久,其中暑季又为最旱,勉强过去了七八月,那水早已用完,剩余两月可如何是好?”
“不怎么办。”巧文看着前方,脚步沉定走着,脸上不见愁霾,反而是轻松。
像是总归等到这日,退无可退,这老天迫使她向前,走出那不想走的一步。
“丽娘,你还记得年初我与你商谈的事么?”
身后良久没有答话,只到了棉田出口,高高门匾,刻着几字,棉田三队。
“开城南水库。”
丽娘随巧文停下,看向她,认真道,“二娘,恕我直言,我的看法仍与年初相同,不能,不可。”
“官府不会为了这地放匝,那乃是碎叶全城百姓之根本,遇其旱季唯靠其烧水做饭,浇灌水田。”
巧文看她半响,开口,“可你也道旱季,如今夏不已过去了么。”
几人看着,丽娘回,“天上的夏过去了,可民众心里的夏没过去。”
对视良久,巧文转身,“事不试试,怎会知道?”
坐马上,她低头,“丽娘,你也知道,瓜密麦田重要,可我这棉更是全城之本啊。”
缰绳牵起,马嘶鸣。
“况,等百姓心中的夏过去,你觉得,有可能么?”
百姓心中的夏是什么?
是安全感。
放水库动他们命根子来浇这棉田。
这事,从话出口便已是翻天而行了。
困难重重。
任谁听了,心中都是一道杠。
沉沉压着,透不过气。
可事到临头,却不得不行。
难,难,难。
在马上,十郎问去,“你当真要开水灌地?”
巧文回,“那是自然。”
马儿悠悠,也不急,两人晃荡着。
这一带地还算硬实,除了没些树,没些草,就觉与中州行着差不多。
“可我觉这事不太行。”
“不太能成。”
马蹄声哒哒,巧文笑,“连你也觉不成。”
“我见……”
“诶——”巧文打断,“不过现今,我行事早已不看众人——成不成了。”
这桩桩事,去听他人,去扭结,去踌躇。
哪还能行得了一步。
本是难事,谁都来劝阻。
便不再问,只管行便是了。
“驾!”马喝起,前去。
十郎见那人影,圆领袍后是道道尘烟,尘大,一不下心迷了眼,一遮手,再看,已无踪迹。
远处山头可见,巧文停了马,不再赶着步子,马随茎吃着草,巧文在上也随它去了,左右也消磨些时候。
这时,人清气静,也可想想事情,如何与那官府交道。
这水匝,如何才能放开?
要过几方人马,几道关卡?
吃饱了饭,这脚步自然也回去了。
前方又是一道丘地,翻过了,便是巧文那几所住处,远处稀疏林子不知为何起了黄鸦,群鸟飞来,巧文看着,等那鸟飞来,取了马鞍的弓,张开,对准,好利索的弓法。
倏的一声——
鸟雀应然而下。
眼紧眯着,直见了有鸟射中,面上一笑。
还不错。
两腿紧绷,驱马前去,恰好是回去的方向,捡了那箭鸟,心里颇为自得,下了马,离住所也不远了,便走着回了。
前方羌笛声起,知是那张沙又吹起了笛子,断断续续,也有许久未闻了罢。
正想着,身后披衣被风刮前,她手抹了后去,一抬头,荒芜的地上,一人站立前方,马正在那人脚旁梭巡。
风挂起,面上笑不知该何处安置,渐渐,还是淡了下来。
两方对视,故人相见,竟是一幅不知如何说,不知如何见的场景。
巧文低头,再抬头看,眼前黄沙吹起,身前人的衣袍也随风飘起,那披衣与她一般俱被风吹了一旁。
她忽然想起,初见时,也是这般青布衫,也是——
这般的人。
“呼——”
“呼——”
“呼——”
风和着那笛声愈演愈烈。
似要倾诉完这世间有情人的心肠。
缠绵。
不断。
盘杂在一起,不知如何自处。
如何相见。
如何再见。
可总要有人先踏出这一步,于是,两方硬土间杂着细小绿茎的白土上,巧文先向那方走去了。
风未停,披衣被吹得飘起,红冠英带,手擒箭雀,马儿也被风吹得惊起,踩着步子又回了主人身旁。
走前,只余几步距离,巧文停下,整理衣袖,来人将马儿牵过,不远房落窗子间挤满了人影。
再抬头,望着眼前人,递上鸟兽,“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对方接过。
仿佛没看够,眼前女郎英姿高发,不见两年,她,仍如所想,坚勇沉毅。
薛枝低头看那被箭射穿的鸟,再抬眼,定定望着巧文。
只是挣扎着,这风沙,这空旷,话声一顿一顿,心绪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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