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叶在沾满黏液的鹅卵石铺成的路上堆积成灰绿色的绒毯,青苔顺着斑驳的墙皮蜿蜒出蛛网纹路。
街道深处飘来断断续续的唢呐声,调子本该喜庆,却像被泡发的烂木头般浮肿扭曲,音符黏着在潮湿的空气里,化作无形的藤蔓缠绕在过路人的脖颈。
十二具身披猩红绸缎的“人”并排走来,绣金线的婚服下摆拖过污水沟,沾着暗红血渍的裙摆随步伐诡异地起伏。
他们的瞳孔蒙着层灰白色翳障,漆黑瞳仁的附近依稀可见青色的虫卵,隐隐有乳白色的粘稠的液体涌现出来,机械地甩动僵硬的胳膊,木屐与石板碰撞出空洞回响,恍若皮影戏里摇晃的傀儡。
队伍中央的花轿垂落褪色的红绸,轿帘缝隙渗出暗红色液体,在地上洇出诡异的梅花状痕迹。
轿子上的新娘肩颈间有小幅度颤动,好似在害怕,珍珠缀就的凤冠歪斜地卡在发间,嫁衣上的银线绣着密密麻麻的眼睛。
她的裙摆浸透黑紫色污渍,裸露的脚踝布满青灰色的蝴蝶印记——那是被选中成为蝶魔神新娘才有的印记,不停地抽噎、哭泣着,哭声混着腐烂的气息从喉咙里溢出,如同被掐住脖颈的夜枭发出的悲鸣。
周围安静得吓人,令人有种即使是落根针下来都会被吓得半死的四面楚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感觉。
这时,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原本哭泣的新娘察觉到轿子外面的异常,哭泣声也跟着停下来,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轻盈又诡异的脚步声,心脏蓦地被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外面……发生了什么?外面的人是来救她还是来……杀她?
不等她理好思绪,轿帘猛地被外面的人用剑轻轻挑开,那姿态颇为轻佻,倒真像个浪荡子。
新娘也这么以为。
直到帘子完全被拉开,对上那张美艳无双的脸——黑发银眸的少女,穿着一身修身的劲装,腰间佩戴着一把莫名渗人的又长又邪的弯刀。
她的瞳孔不由自主地紧缩,垂落两侧的手心微微出汗,随即想到了什么,心情又平复下来,对方再坏也不会比蝶魔神坏了,或许落到眼前这个女孩的手上她的下场还会好些。
“你是……”新娘想开口询问,却被她脸上突然绽开的笑容制止。
少女竖起食指示意她噤声,然后缓缓伸出手对她说:“不用紧张,我是来救你的。”
救……救她的……真的吗?新娘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震惊、不可思议和怀疑,或许是因为她当初被最亲之人背叛、放弃,心中所产生的伤痛始终无法治愈。
少女似乎看出了她的忐忑,并没有生气,反而因为自身的经历很理解她,只是轻轻抬起手,将温热的手掌放在她的额头上,青黄交加的温暖的灵力如水流一般包围了新娘的全身,洗涤了她全身的筋骨,消去蝶魔神当初烙印在她脚踝上的印记。
好温暖的感觉……新娘怔怔地看着眼前为她疗伤的女孩,脸颊竟然有些发烫:“你……为什么……”救她……
“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吗?”少女看向她的眼神依旧温柔,又如月色一般皎洁。
这样的人……应该没有人舍得让她伤心吧?新娘出神地想,旋即又重重点头:“嗯……那我……”可以得知你的名字吗?
不等她问出口,又听少女轻声以建议的口吻缓缓说道:“那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新娘刚听到的时候有些茫然,但即便如此她也忙不迭地点点头,迅速应下来,“只要……我能帮上你。”
“当然,这个忙你一定能帮得上。”少女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过分甜腻但诡异的笑容。
她轻轻动了动唇,可她说出的每句话都让新娘吓一跳。
好大胆的主意……但感觉还蛮有可操作性的。新娘也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
永夜湖蒸腾的黑色雾气中,无数磷火如幽绿鬼眼明灭,硫磺味漫过白骨堆砌而成的桥时,季宴礼将那张银质面具扣在脸上,黑曜石的冷光映出他眼底的戏谑。
身旁的温斯言将淬了毒的箭收入箭筒,银弓上的刻痕在魔火下泛着微光,那是他妹妹幼年时亲手所刻。
“别碰你的面具。”温斯言突然出声,耳尖轻颤捕捉湖面上的动静,“魔纹颜料在高温下会褪色。”
季宴礼嗤笑一声,故意扯下面具擦拭嘴角:“规矩真多。不如我们赌一赌,等会儿谁能杀掉魔神?那可是排名第五十七的蝶魔神,八阶巅峰的魔神。”
他腰间悬挂的恶魔獠牙吊坠随着动作轻晃,那是用某个末位魔神的头颅炼制而成,此刻却在靠近城堡时渗出诡异黑雾。
“呵,无聊。”话虽如此,但脚下的速度却没有落后。
如果不是因为季宴礼也是五阶强者,能让他在神眷者大赛中多一分把握,并且是他妹妹的未婚夫,他才不可能和这么个二世祖合作,也不知道养母为什么会把夏夏许配给这么个混世魔王。
踏入城堡的瞬间,腐肉的腥气混着魔法符文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温斯言的银弓泛起淡绿色光芒,这是自然灵力对魔神力量的本能反应。
季宴礼却眯起眼,盯着穹顶垂落的血色绸缎下若隐若现的炼狱符文阵,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淬毒匕首的蛇形刀柄——这把刀曾饮过无数魔族的血液,此刻却在无声颤抖。
“东南角三个魔卫的巡逻路线有问题。”温斯言压低声音,蔚蓝色瞳孔泛起微光,“它们靴底沾着深渊泥浆,应该是刚从……”
“新的替死鬼罢了。”季宴礼懒洋洋地打断,突然甩出缠绕魔法符文的锁链,勾住白骨桥的断裂处。
两人荡过湖面时,他故意用鞋尖踢碎水下漂浮的人脸,看着那些被炼成魔卫的灵魂发出尖锐的惨叫:“比起这个,你不妨猜猜,蝶魔神斯瑞拉今晚准备活祭多少个人?”
宴会厅内,魔火在扭曲的藤蔓间跳跃。
温斯言数到第三根鎏金立柱时,突然抓住季宴礼的斗篷。
宾客们举杯痛饮的酒液中,漂浮的眼球集体转向他们。
“别对视,”温斯言的银弓亮起防御结界,“这些是窥伺魔,可以……”
不知怎么的,未尽的话语哽咽在喉咙里,那双蔚蓝色的瞳孔猛地放大,紧紧锁住从宴会厅门口进入的万众瞩目的魔神新娘。
下一秒,穹顶上方缓缓降落下猩红绸缎,那些绣着狰狞饕餮纹的布料里,藏着能将灵魂永久禁锢的炼狱符文。
当花轿停在鎏金台阶下,魔神斯瑞拉挥动布满骨刺的青色手臂,腐肉与硫磺混合的腥风卷起轿帘——
朱红嫁衣裹着银线暗纹倾泻而下,新娘腕间碎玉铃铛轻响,眉间麦穗额饰图案的花钿艳若滴血。
见到这一幕,季宴礼袖中的匕首“当啷”落地,记忆里他的未婚妻在四月芬芳尽时回首相望的模样,与眼前人重叠成刺目的光。
同时,温斯言的银弓“铮”地崩断弦线,箭筒里那张泛黄画像上少女的笑靥突然生动起来。
是她?
不,不对,怎么可能是她,夏夏不应该一直都呆在光耀殿吗?怎么可能会来这么一个偏僻的小镇?还成为魔神新娘?不可能,以夏夏的实力,绝不可能成为魔神新娘。
温斯言和季宴礼都是这么想的,但……世界上真的会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吗?连花钿样式都一模一样,那枚“麦穗花钿”可是专属于光明圣女的标志啊!
毕竟,世间只有一位光明圣女——
坐在高堂之上的斯瑞拉看到这位迎进来的新娘,几乎是停不住地点头,显然很是满意,发出格外放荡不羁的笑声:“多美的人儿啊,快过来让本君好好看看。”
他乐得不行,轻轻一挥手便让周围的纸人散架了,獠牙间滴落的涎水在红毯上腐蚀出焦痕。
新娘在众宾客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斯瑞拉,两人的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殊不知面纱下的绝美少女蓦地勾起一抹妖孽的笑。
好戏开场了。
她走的每一步,对台下的两人来说无疑是凌迟。
就在新娘走到斯瑞拉的身边时,季宴礼攥紧匕首的手掌沁出冷汗,黑曜石面具后的瞳孔猛烈收缩。
“稳住。”明明温斯言自己都很紧张,还要装作镇定的样子劝说季宴礼,掩藏在餐桌下的银弓已凝聚出森绿箭矢,瞄准穹顶封印炼狱符文的猩红绸缎,“等魔神喝下掺了毒的交杯酒再动……”
话音未落,季宴礼突然甩出锁链缠住蝶翼魔卫的脖颈,刀刃划过魔火,直冲高堂之上的斯瑞拉:“老子等不了!”
“真是冲动的家伙。”温斯言情不自禁扶额,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收拾身后鬼鬼祟祟接近他的魔,人都还没转过身,如流光般耀眼的森绿箭矢就冲它们袭来。
处理掉这些魔物,他手持银弓,紧紧瞄准高堂上的魔神,连发七箭,箭矢却被斯瑞拉骨刺上缠绕的荧光绿的蝶翼尽数绞碎。
新娘踉跄后退时,腕间铃铛惊起一片清脆,季宴礼情不自禁被这一幕所吸引,从而愣了神。
是……夏夏?
斯瑞拉趁着他片刻愣神的时机,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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