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几日,在马淳的带动下,官道两侧临时支起的简陋草棚。
棚下烟火缭绕,大铁锅里咕嘟着浓稠的米粥蒸汽。
锅灶旁,十来个身着太医院服色的年轻学徒忙碌着,舀粥、递碗,动作麻利。
排着长队的人群沉默得可怕。
他们裹着单薄褴褛的破袄,脸上刻着长途跋涉带来的风霜与麻木,如同冻僵的雕像。
唯有一双双眼睛,在浑浊中紧盯着那口冒着热气的大锅,里面跳跃着一点微弱的光。
“排好!都排好!热粥管够!”一个声音在喊,是太医中气稍足一点的学徒在尽力维持秩序。
一只枯木般的手颤巍巍接过粗陶碗。
盛满滚烫的麦粒粥,掌心烫得哆嗦了一下,碗的主人却浑然未觉,几乎要把脸埋进粥碗里。
孩童被家人死死抱着,舔着干裂的嘴唇,眼巴巴盯着父母手中的碗。
“慢点喝,烫!”学徒忍不住提醒,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忍。
人群沉默着吞咽,那滚烫的粥顺着食道滑下去,仿佛给冻僵的五脏六腑注入了一丝微弱的活气。
旁边另一口小锅灶前,学徒小心地碾碎药粉,调进温水。
“喝下去!这是防治秽气入体的,都喝了!”另一个学徒招呼着队伍。
药水苦涩难咽,但此刻没人犹豫。
活下去,是这些人从被风雪推出家园那一刻起,唯一的本能。
太医院轮值的徽记在棚角旗帜上被风刮得猎猎作响。
不远处街角,几辆华丽的马车悄然停下。
车窗推开一道缝隙。
一张张养尊处优的脸,从貂皮围脖和华贵的车帘后,静静观察着这片苦难之地。
他们看见那些如同牲口一样蜷缩在墙角避风的灾民。
看见枯瘦女人怀里冻得脸色发青,却不敢大声啼哭的婴儿。
看见白发苍苍的老者啃着冻硬的饼渣,艰难下咽。
粥棚里的烟火气,混杂着污浊体味,顺着风飘来。
无声的人潮,无声的吞咽。
车里隐隐传来低语。
“……都说太医院在城外设了多处善棚?”
“……亲眼所见……人,太多了……”
“天杀的雪……作孽啊……”
一扇扇车窗很快被放下。
……
午后,徐国公府暖阁内炉火正旺。
徐妙云怀抱着咿呀乱叫的儿子,对面坐着的是位眉目温婉的贵妇,诚意伯府的当家夫人赵氏。
马寻躺在柔软的锦褥里,挥动着藕节似的小胳膊,好奇地去够赵氏递过去的一枚精巧金铃。
“这小家伙,瞧着真壮实,眉眼像极了他爹。”赵氏脸上带着笑意。
“皮得很呢。”徐妙云轻轻拍抚着儿子的背,抬眼看向赵氏,脸上是真挚的关切,“听闻夫人前几日身子有些不适,可大好了?”
赵氏轻叹一声,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劳妹妹记挂,不过是些**病罢了。倒是昨日随我家伯公去西山赏雪,回来路过城门那粥棚……唉,心里堵得厉害。”
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那些人……真是可怜。拖家带口的,冰天雪地里…………”
“谁说不是呢。”徐妙云的神情也黯淡下来,轻抚着怀里的孩子,“夫君回来说起路上的见闻,也是长吁短叹。这老天爷不开眼,受苦的都是穷苦百姓。”
“是啊,”赵氏放下茶盏,“我家伯公今日一大早就吩咐管家,让开了东城的粮仓,调出两千石陈粮,拨给太医院在西城新设的施粥点。”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凝重:“他说了,太医院轮值人手有限,光靠朝廷眼下调拨的那点应急粮食,杯水车薪。咱们这些人家,该出份力。能多让一个人喝上口热粥,少冻饿死一个,也是积德。”
徐妙云眼中泛起暖意:“诚意伯仁义。前日宋国公夫人过府说话,也是这般意思。她说看到那些孩子冻得青紫,实在心痛,已让人备了五百石新米和一些厚实的旧棉衣送过去了。”
她将马寻交给一旁的乳母,亲自为赵氏续上热茶:“夫人说得对,积少成多。夫君常说,这世道能担一点是一点。咱们守着自家的安乐窝,总不好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乡亲们遭这样的大难。”
“是啊……”赵氏深深点头,“再多的富贵,若是周边都是冻死骨,看着听着,心里哪里能安生?咱家国公也是这个意思,出点粮米,求个问心无愧罢了。”
窗外的风雪依旧在呼啸,但暖阁内的两个女人,因着那份力所能及的“问心无愧”,眉宇间的郁色似乎淡去了几分。
诚意伯府的动作仿佛一个无声的信号。
很快,更多华丽的马车停在了太医院设在城内各处相对集中的“施药点”或者“捐粮登记处”门前。
“宋国公府,捐粳米八百石,陈米三百石,旧棉被褥一百套!”
“曹国公府,捐麦子五百石,高粱五百石,干柴五百担!”
“永平侯府,捐精米六百石,另有御寒皮靴两百双!”
记录官报出一个个沉甸甸的数字,声音比前几天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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