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光线下，她们一干人等正做着粗笨的杂事，另一个身材魁梧的女管事走了进来。
姜黄在暗处看人看得吃力，只听得管事身上有好几把钥匙串在一起，走起路来随着她的移动互相碰撞，叮当作响，忍不住停下手中的事，头跟着偏了过去。
“都站起来，排好队！”女管事拽过就近的一双手，“我要检查你们的手稳不稳当。”
直接看能看出什么花来？姜黄不解，然而很快就有了答案。
轮到她时，女管事有力的手指捏住她的手腕翻转，出其不意重重的拍了一把她的手背，血管痛着浮起来，她咬牙忍住不敢动。
女管事满意地点点头。
早说是要试她吃痛程度啊，姜黄觉得自己在淬火山被淬炼得那是耐痛一流。
“你、你，还有你——”女管事拍了七八个人的肩膀，其中果然有姜黄，“你也算一个，跟我走。”
这是要把她们带到哪里去啊？
一条更幽深的甬道，姜黄眯起眼，勉强看到远远的地面刻着细密的沟槽，里面流动着不知名暗金色的液体。
“都听好了，”女管事在最前面转身，钥匙串哗啦一响，“有个赚大钱的机会，我只告诉你们几个人，每月只需工作十天，其余时间随便你们歇着。工钱是现在的三倍。”
女孩子们顿时骚动起来，三倍！只工作十天！
“但是——”女管事吊足大家的胃口，扫过众人呆滞向前的眼睛，“这活儿有点危险，怕死的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我！”
“来都来了。”
“”选我选我！我能吃苦！我不怕累！”
盲女们争先恐后地往前挤，一只只瘦弱的手臂举得老高，生怕没机会赚这份钱。
只有姜黄，悄悄往后退了半步缩到墙角，毕竟她刚出龙潭，并不认为天底下还能有这种好事落到她头上。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想降低存在感却被女管事的目光立刻锁定：“怎么，靠墙那个你不想赚钱？”
其他几个盲女面露谴责之意，大有怪姜黄耽误她们找好出路的意思。
“我……”哎，怎么说呢，她真怕有命赚钱没命花，“我怕我做不好，拖大家的后腿。”
“哈？”女管事挑眉，一把揪住她的衣角，拽着她往前走了好几步，来到大家面前，“都听听都听听，这赚钱工种可是个人管个人的，不连带！不过，她说的也没错，知道怕的人才会更小心，你们都跟这丫头学着点！”
劳作培训只花了短短两日：如何穿戴防护纱，如何以每一步都相同的步距走到正确位置，使用类爪之手抓牢采集瓶，准确念出开关咒语，采取龙髓。
就这么几个步骤，又刷掉了两个盲女。
把人送达物料员面前排班时，连带姜黄，统共也只剩了六个。
物料员脸色相当不好看：“怎么才送来这么几个？”
管事面上哈腰陪着笑，心里早把物料员骂了千百遍。嫌少？这活多危险他会不清楚？都是连哄带骗才招来的人，人少就仔细些省着点用，现在市面上手脚稳当的盲女有多难招他是一点不在乎！
“您先用着这几个，都是伶俐的，过几日应该还能再带出几个新人带来。”
物料员这才面色稍缓，“行了，带着去领东西吧。”
就像打发乞丐般的，给她们每人发了一套大小统一的防护纱，管事：“收好，每次上工都得穿！若是弄脏弄破，从你们工钱里赔！”
如此谁还敢不慎重？
“早点睡，明儿一早上工！”
姜黄抱着防护纱来到分配给她的狭窄石室，是一个仅容一床一桌后转身都难的凹洞，得从床尾爬着上下床。
凹洞昏暗，只有走道上燃着几盏豆大的灯，她摸索着将防护纱放到桌上，抖开粗硬的棉被，兜头笼罩自己，才小心翼翼地把包袱解开，将小黑蛋捧出来。
蛋壳在被子这方小小天地中泛着微弱的金芒，在她掌心中跳了跳，蹭了蹭。
姜黄松了口气，看来小黑蛋不靠蛋壳呼吸，憋久了也没事。
“听着，”姜黄压低声音，将蛋紧紧贴在怀里，感受着那温润的暖，“上工的时候，我得把你藏在这儿，这里的人……我总有些担心。”
“咔咔。”
“这么乖？我就当你答应了。”
“咔咔。”小黑蛋自己呲溜滑到被子暗处。
她捞起小黑蛋，快速地将帔帛缠回小黑蛋身上，缠得严严实实，不漏一丝金光。
开始尝试叠被子，叠好在中间掏出一个凹陷，像筑巢般将小黑蛋小心地放进去，再用四周的棉被压实。
应该可以。
大晚上不睡她真是不嫌麻烦，又把小黑蛋抱起来，抖开被子松开帔帛仔细叮嘱，“就像刚才那样，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她用手指点了点蛋壳，轻轻叹了口气，“如果还是被人发现，你就立刻玩消失，懂吗？不用顾及我，我有的是办法混过去的。”
“只需耐心忍十日，等我拿到这笔龙钱，我们就走，找个安稳地方，绝不在这里多待，我发誓。”
十天换这笔龙钱确实挺多，以姜黄的经验，够他们在外撑几个月的。
小黑蛋的金纹急促地闪烁了几下，像是在担心，又像是在抗议。
姜黄摇摇头：“目前也只能如此了，我眼睛不好，能赚到钱就该偷笑了。”
小黑蛋听到这么现实又直白的自嘲，微弱的光芒也收敛了，彻底融入黑暗的棉被里，仿佛只是一块冰冷的石头。
次日，姜黄被嘈杂的鸣锣声吵醒头脑发胀，“快起来，吃口东西好上工了！”
昨晚没睡好，她揉了揉眼睛，又在被子里摸到小黑蛋，才遮遮掩掩叠好被子卷将它塞进去，确保在明眼人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卷得不太好的铺盖，这才换上那身防护纱。
第一次踏入真正的采集区，姜黄才明白管事口中的“有点危险”是多么轻描淡写。
此处灯火通明，姜黄有限的视力得以发挥到极致，能看清巨大的石窟穹顶高悬，她们脚下踩着的并非地面，而是纵横交错的金属走道，悬空架设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上。
哪怕是在防护纱中，仍能嗅到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的硫磺和金属气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无数生灵在此哀嚎挣扎过的腥甜。
这地方完全不庄严肃穆，看着也不像是陨落之龙的埋骨地啊？
但姜黄不想问，她时刻牢记自己是来赚龙钱的。
她们一行六人，被昨日的物料员用长杆牵引着，像串一串的蚂蚱，沿着光滑的金属走道，走向石窟中央的凸起平台。
这平台……结构看起来如此眼熟，走近一看，周围没有任何栏杆，只有几根粗大的、闪烁着幽蓝符文的粗壮金属管直插下方。
………怪不得如此眼熟，原来是简易版烙魂井平台。
“听好！”物料员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显得极为渺小，他握着某个盲女地肩将她一转，“你，这个方向，还记得步数吧？！错一步，哼哼，小命不保！”
“还有你，这边！”
“你，这个方向！”
“都试一次，但一旦试错了，哼，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错了会怎样物料员没说，但姜黄从他冷哼的态度也能揣测到结果不会好，不单单是会扣龙钱这么简单。
姜黄的心脏在巨大的莫名的危机意识面前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强迫自己冷静，默默回忆着昨日反复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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