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第三次的时候，一双手自远处将它摸了过来。

“哪位啊？”女人闭着眼，懒懒地问。

“沈奚洄！电话打三次了，你要不再晾我一会儿呢！”

对面的怒气快要溢出来了，沈奚洄也只是将听筒拿远了些。

她昨晚做了个噩梦，现在还有些困。

“今天先不说你的态度问题，有正事。”陆云书的专业素养压住了她呼之欲出的“问候”。

“乌江大学一个教授跳楼自杀了。”

沈奚洄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了昨晚的梦。

但，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她闭上刚睁开一瞬的眼，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每天自杀的人那么多，局里什么时候管过。”

“这次不一样，公安那边来消息了，这教授是个AI。周局说归你们稽查组管。”

AI？教授？跳楼？

沈奚洄感觉脑子被烧了个泡。

她一边从抽屉取了根棒棒糖含在嘴里，一边消化短短几句话中的信息。

这年头的AI虽然看起来像个人，但本质还是个工具，就……能当教授了？还有，苹果跳下去是因为万有引力，AI难道是因为爱吗？

不过，重点是归稽查组管！

稽查组自设立以来，除了她这个组长，就只有一个组员，刚好卡在解散边缘。无他，虽是局长开设，但一年来从没开过张。日子过得清闲，半点奖金没有。

沈奚洄来了精神，比方才热情了不止半点，“陆姐，有活了，涨工资吗？”

陆云书被此人的厚脸皮噎住了，但还是传达了局长的意思，“钱我不知道，人倒是有一个。”

要来新人，不需要她点头？沈奚洄感概自己不愧是整个007局著名名存实亡组长。

所谓007局，不过是在国安局，财经局这些大哥下面压着的老七。只是近年来人工智能发展过于迅速，才有了人工智能管理局这个后起之秀。

新人还没到，旧人倒是来得巧。来人穿个红色T恤，像团火似的闯了进来。

“组长，你猜我打听到什么消息，有异常AI出现！”他抓住沈奚洄的肩膀晃动，这还不够，他又强调了一遍：“有异常AI，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稽查组不用吃干饭了。”

沈奚洄伸出一根手指，将独自燃起来的人和自己隔开一段距离，默默祈祷新来的是个文静点的。

贺昀以为她还不信，抓过旁边椅子坐下就开始输出：“真的，虽然热搜词条都是教授跳楼，但异形听到那教授不是人，是AI！AI跳楼，多新鲜呐。消息都封锁了，要不是我机灵，这重要信息肯定通知不到咱边缘部门，到时间连口汤都喝不到。”

不仅知道重要信息，还接到任务的沈奚洄动了点歪脑筋。

她张开嘴，故作惊讶：“那我们可得抓紧了，这样，你去2楼东的资料室把相关资料都偷过来一份。”

说完还好心提醒，“注意，别被发现。”

这下轮到贺昀震惊了，他瞪大眼睛看过去，“你也闲疯了？”

沈奚洄打了个响指，煽动着红色鹦鹉：“看看我们的办公室，又偏又小；看看我们的年终奖，杳无音讯。你好不容易探到的消息，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事实证明，她的煽风点火多少有用，贺昀可耻地有点心动。

他沉默了片刻，站起来走向门口，面色沉重地开口：“我要是回不来了，记得保养我的宝贝们。”

一步三回头的走法让沈奚洄都有些不忍了，但嘴上全应了下来。作为组长，给组员找点乐子也是她的份内之事。

上班时间，各司其职。

沈奚洄也领了个带新人熟悉环境的活。

要吓唬一下新人还是做出个成熟前辈的样子呢，她在去十五层的电梯里来了点兴趣，虽然人不是她招的，但终归是要被她管的，真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局长办公室是整栋楼里除了自己办公室，沈奚洄最熟悉的地方。像往常一样，她看也不看旁边，一进去就坐到了门对面的沙发上，以至于没看到房间里的人并非周在野。

“老周，局里有钱给新人发工资，怎么不给我们每人多涨点。”她给自己倒了杯茶，终于问出了耿耿于怀的问题。

江清涧本在低头看资料，听到有人进门也未抬头。直到那人提到“新人”，他意识到似乎是在说他，抬头扫了眼靠在沙发上的女孩，淡声开口：“周局刚出去了。”

清冽的声音划过沈奚洄耳畔，她扭头看了眼声源，陌生男性，二十岁左右，白而薄的皮肤覆在高耸鼻梁纵分的颅骨上，脖间青色筋脉一博一击清晰可见。

她的新下属？

为表友好，她圆了下方才的话，“开个玩笑，没有不欢迎你的意思。”说完尴尬地笑了下。

“嗯。”

男人嘴都没张，只由简短音节表明了态度。

常年和贺昀待在一起的沈奚洄此刻如坠冰窖，她是祈祷来个安静点的，但没说要冰块啊。

喝了口茶，她又开始盼望局长赶快回来了。好在这次并没让她失望，周在野的脚步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沈奚洄破天荒主动迎过去开了个门。

周在野看到来人眼中的无助，没忍住笑出了声，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一幕。

旁人可能不知道，沈奚洄很小就被周在野收养，算是他半个女儿。之所以是半个，是因为沈奚洄从不叫他爸，两人不像父女，更像师徒。

里面的冰块起身颌首，礼貌开口：“周叔好。”

周在野笑呵呵走到两人中间充当桥梁。步入四十之列的人不强调个性，人情世故更重要些。

他先介绍右边的少年，“这位是江清涧，高级具身智能及机械工程师，奖项太多不说了，作品仿真度极高，情绪模拟也是他擅长的。对了，他很小的时候我就见过了，是个好孩子。”

沈奚洄不明白最后一句的意义，是想说一左一右两个都疑似关系户吗？还是说做家长的都喜欢这样。

轮到她时，周在野手向左一摊，“沈奚洄，稽查组组长。”

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沈奚洄抢过话头，有样学样，手指向周在野，道：“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周在野，我们007局第一位在四十岁之前当上局长的传奇人物。当年在科研界那也是响当当的天才。”

噎得周局长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就连新同事都没忍住捂了下嘴角。

秉着眼不见为净的准则，她被局长大人赶了出来，江清涧疑似被连坐也紧跟着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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