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往院子里瞪了一眼,“仗着你婆母给她撑腰,看把她能耐得!一个不下蛋的母鸡,还当自己是孔雀了?”
孟元晓惊讶,“陈姐姐还没有子嗣吗?”
秦氏嗤笑道:“可不就是生不出来?她男人家境也算殷实,背靠崔府,这几年生意做得不错。”
“只是她男人早在外面养了人,孩子都弄出来了,忌惮咱们崔府,才不敢弄得太难看。”
说到陈氏,秦氏简直咬牙切齿。
甭管林家,还是曹嬷嬷母女,靠着崔府都捞到不少好处,只她娘家倒像外人。
见孟元晓好奇,秦氏可不会放过机会,好一通讥讽挑拨后,心里终于舒坦些,“罢了,不相干的人,提她做什么,晦气。”
秦氏说完,撸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就要套在孟元晓手腕上。
这只镯子通体碧绿,看起来挺值钱。
孟元晓骇了一跳,当即要推辞,秦氏却不高兴了,“怎么,你婆母瞧不上我,你也瞧不上我?”
孟元晓眨眨眼,“我没有。”
她一脸乖巧,秦氏道:“既如此,便收着,长辈送的东西,哪有推辞的道理?”
这个镯子虽难得,但在孟元晓看来也不算稀罕。她略一想便不再推辞,想着改日去给婆母请安时,请婆母替她还个差不多的礼便是。
她眼睛弯了弯,“谢谢婶母。”
“同婶母还这样客气做什么?再说了,我这个镯子还算不得什么,当初你婆母那个镯子……”
秦氏说到这里忽然止住话头。
她一脸欲言又止,孟元晓懵了懵,“婆母的镯子怎么了?”
秦氏凑近几分,问:“你婆母手里的镯子可有给你?”
孟元晓摇摇头,崔府的聘礼丰厚,可婆母的确没有给她什么镯子。
秦氏道:“那倒怪了,当初你祖母传下来的镯子,价值千金,你祖母故去前,叮嘱日后是要留给大郎媳妇的,你婆母竟没给你?”
“……没有。”
秦氏眼珠子转了转,明显有话要说,最后却摆摆手。
“嗐,过去的事不提也罢。你祖母在世时疼你婆母,你婆母不舍得你祖母留下的东西,或者不慎弄丢了,也是可能的。”
孟元晓却知道,秦氏绝非无心说的这话。
她突然想到,棠哥哥前几年其实是议过亲的,当时已经定亲,都要成婚了,女方家中突然出事,婚事才作罢。
秦氏又问:“听说你们小两口闹矛盾了?”
秦氏这话不无打探之意,孟元晓这才知道,他同崔新棠闹别扭,竟都传到二房去了。
闹的确是闹了,只是……
而且,她也不想同秦氏说这个。
她不说话,秦氏却以为她是委屈了。
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男人嘛,身边有几个服侍的人正常。你现在年纪还小,以后日子长着,你难不成还指望大郎只守着你一人?”
孟元晓愣了愣,“婶母何出此言?”
秦氏像是这才察觉自己说漏了嘴,忙用帕子掩住嘴。
“瞧我一时嘴上没把门的,你别往心里去,那丫头在书房服侍了没几日,就被大郎打发到后厨去了,想来大郎对她也不如何上心。”
“况且,那丫头在大郎和你婆母那里,的确不算什么。”
可不是不算什么?但旁人就不一定了。
秦氏这话说得暧昧,孟元晓听得暗暗咬牙,难怪一连几日不回房,原来在书房藏了人,乐不思蜀呀!
秦氏觑着她的表情,又说了一通,最后不忘装模作样地宽慰她几句。
直说得口干舌燥,秦氏捏起茶盏饮了一口,随手又摸过孟元晓面前的账簿翻了翻。
翻到一页,秦氏突然“咦”了一声,将账簿推到孟元晓面前,“咱们府上买卖来往的布庄,竟没换吗?”
账簿这几页记着的,是今年入夏时,崔府从新云布庄购买布匹的账目。
崔府产业不少,府里主仆加上下面各个庄子铺面的人,足有近百人。
府上主子和下人每季的衣裳,都由府里统一采购布匹缝制成衣。
下人男女老少皆有,账目便杂了些,量又大,所以足足记了几页。
账目孟元晓看过,银钱数额不小,但没瞧出问题。
“婶母,这间布庄有问题吗?”
秦氏道:“你刚管家,有所不知,去岁年底你婆母清理账目时,发现有几间常往来的铺子与咱们府中下人勾结,骗了不少银子去。”
“所以今春上,你婆母就将府里日常采购的铺子都换了。啧,布庄这样大的生意,竟没问题吗?”
秦氏说话总是一惊一乍,话又只说一半,故意引人遐想,孟元晓是有些烦的。
可她从秦氏这话中听出几分不同寻常,遂耐着性子问:“咱们府上采购布匹,一直是从新云布庄采购吗?”
秦氏听她这样问,凑近几分刚要开口,门外却突然传来脚步声。
“少夫人。”陈氏说着话,从外面进来。
秦氏当即住了嘴。
陈氏先看向秦氏,喊了一声“二夫人”。
秦氏冷哼一声,陈氏这才同孟元晓道:“少夫人,下边铺子的王管事来了,大夫人请您一并过去说话。”
秦氏这下坐不住了,顺着陈氏的话起身,“账目和采买的事我不清楚,圆圆你有不懂的,问陈氏便是。”
说完,慌忙扭着圆润的腰肢走了。
秦氏这样实在怪异,往外走时,孟元晓问:“陈姐姐,方才婶母同我提起咱们府上采买布匹的布庄,这间布庄可有问题?”
陈氏面露惊讶,很快道:“回少夫人,咱们府上从去年开始从新云布庄采买,倒是未发现错处。”
原来是从去年才有往来的,那没有换布庄也说得过去了。
崔新棠这头,出门前去寻崔钦时,崔钦不在,待他从衙门回来,先去见了崔钦。
进到崔钦的书房书房,他唤了一声“二叔”,过去坐下。
他靠在圈椅上,长腿交叠着,坐得散漫自在。崔钦睨他一眼,冷笑道:“翅膀硬了,连我这个长辈也不放在眼里,昨晚让我一番好等!”
崔新棠道了一声冤枉,“叔父,侄儿这几日忙于公事,疏忽了后宅,您不是不知晓。”
“婶母不知同我媳妇说了什么,惹得我媳妇恼了我,我昨晚才匆匆回去将人哄好,还请叔父体谅侄儿。”
崔钦还寻思着他为何特意过来找他,原是为媳妇告状来了。
他气得胡子抖了几抖,瞪他一眼。
崔新棠笑着道,“这不侄儿一早就来见您,您不在,侄儿下衙回来当先便来见您了?”
崔新棠的这个二叔,和他父亲崔镇一母同胞,性子却不像。
崔镇聪明圆滑,早年考中进士后,仕途一帆风顺。若非当年为了那女人降职外放,只怕如今已经入了内阁。
崔钦却资质平平,读书仕途全靠家族荫蔽和兄长提携,年近四旬好不容易升到从五品官职,还是半个闲职。
处处被兄长压着,总会逆反。崔钦打心底不愿承认崔镇比他强在何处,所以,对于崔镇为妾室抛妻弃子、抛却前程的行径,他表现得十分不齿。
这一点上,也是他唯一能胜过崔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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