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柳再一次走上了回大厅的青石路。

一面走着，他一面感受了下。经方才那一遭，他丹田内力约莫只剩下了五年份的。不过他修习内功本就不过月余，五年份的内力于他已然是一大进步。

至于刚才消耗的六万情绪点，虽然有些肉痛，但后来那些丐帮弟子们和传功长老又给他补回了四万多，因此也不算全然浪费了。

此外，大抵是因为方才被大量内力灌注，又不断运功将内力排出，他的经脉在内力冲刷之下扩宽了一些，使得内功运行速度更快。属于因祸得福了。

江边柳正想着，忽然，不知哪间屋子里传出一道喝声：“说！”

那声音带着锋利的狠劲，似乎在审问什么人。音量其实也没多大，但耐不住江边柳有五感术，听觉格外灵敏。

江边柳心思一转：在这种时候，丐帮审问的人八成只能是黑珍珠了。

于是，他脚步一顿，随即运起龟息术隐匿气息，像一片被风卷起的落叶，悄无声息地循声滑向回廊转角。

有五感术探路，江边柳没费多大工夫便找到了关押黑珍珠的房间。这房间也不是什么牢房，只是相较于其他屋略简朴些。且屋外无人看守，屋内倒可见几道隐隐绰绰的人影。

江边柳眉头微蹙，顿觉奇怪。

那屋里透出的人影里，大多背着好几个布袋，可见他们在丐帮的地位不低。能劳得他们来审问黑珍珠，黑珍珠对他们而言也算重要。

可既然重要，屋外为何不好好派人看守？难道…他们审问的内容不能为人所知？就连本帮弟子也不能知道？

江边柳压下心中疑问，更进一步地凑眼从窗缝往里瞧——

果然不出他所料，屋里约莫四五个武林高手包围着黑珍珠，正咄咄相逼。黑珍珠却是镇定，任他们怎么威逼利诱也不说自己的来历，言辞交锋间甚至把那四五个人气得不轻。

江边柳看笑了，却见异变突生！

“砰！”

与江边柳相对的那面窗子蓦地被撞破，一个人影箭一般蹿了进来。

那人一袭黑衣，面容隐在阴影中，手中长剑泛着寒芒。只见他身形一晃，如鬼似魅，电光火石间竟已朝那四五个武林高手刺出了几十剑。

好快的剑！江边柳不由心中震荡。又见屋里那四五人虽然功夫不弱，却因袭来剑光的出其不意，一时间手忙脚乱，应对不暇。

“走！”那黑衣剑客朝着黑珍珠低喝一声。

谁知黑珍珠却不动：“你是何人？我为何要跟你走？”

外头的江边柳看得着急，可也否认不了黑珍珠顾虑得有理。谁知道来人到底是敌是友？

这时，江边柳却听耳边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磁性声音。

“你这朋友还真是警惕得很，教人救也难救。”

江边柳一惊，连忙转头——身旁这位气息隐蔽、轻功绝尘，能神不知鬼不觉来到此处的人还能是谁？

正是楚留香！

既是楚留香说的“救人”，那屋里那名剑客想必是楚留香的朋友了。江边柳遂不再犹豫，当即高喊出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屋里，黑珍珠听出了江边柳的声音，他先是一怔，随即眼神一凛，迅速下了决定：“走吧！”

话音落下，两道黑色的人影跳窗而出。

然而，屋里那几人却也已经反应过来。两人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追了出去。

几人同时出手。左边的折扇展开，扇骨寒光闪动，右边的双钩划出弧形，带起凌厉风声，中间的几个更是不留余地，铁掌直劈而下。

黑珍珠二人只能回身反击，一时间倒也没有落了下风。只是再这么拖下去，届时其余丐帮中人闻声赶到，二人就必定走不得了。

情况胶着之际，黑衣剑客突然喊道：“你若再不出手，我就要揭你身份了！”

几个丐帮之人不知道黑衣剑客是在对谁喊话，匿于暗处的江边柳却知道他是对楚留香说的。

这边，楚留香见状苦笑：“一点红这小子终是要拉我下水，看来这次只能对不住南宫兄了。”

江边柳听着这话才知道，原来那黑衣剑客竟是那位人称“中原一点红”的顶尖杀手。

除此之外，楚留香话里意思好像他和南宫灵关系不错。可若如此，楚留香为何宁愿瞒着友人，也要将黑珍珠救出呢？

江边柳不知其原因，但他知道楚留香此遭有意不暴露身份，那么，他自然得帮上一帮。

“且看我的。”江边柳伸手拦下了正欲出手的楚留香。

楚留香虽不知江边柳要使什么手段，却也相信对方必是胸有成竹，于是亮着一双眼睛，好奇地等着。

但见江边柳竖起一根食指，然后便没了其他动作。

楚留香就只能盯着那根食指瞧——那手指略微苍白，但修长，指腹有一层薄茧，好似蒙了霜，让人不禁猜想它的温度是不是如看起来那样带着点凉意。

此时，手指微微颤动，像在弦上待发的箭。

楚留香莫名觉得有些奇怪。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盯着别人的手指瞧，还是男子的手指。

他不由得摸了摸鼻子，余光恰好瞥见江边柳嘴角微微一翘，像春风吹过湖面，荡开一圈涟漪，而湖上又有两弯月牙。

这一双笑眼中隐隐透着狡黠，让楚留香想到偷瓜的狸。于是他突然有种直觉，江边柳此时做的事比起帮助一点红二人脱困，倒更像是预备着开个玩笑。

楚留香猜对了一半。另一半江边柳之所以笑的原因，八成只有他自己知道。

——上辈子学生时期和朋友玩闹的经验告诉江边柳，如果长时间近距离盯着一根手指看，那看的人很有可能变成斗鸡眼。

江边柳正是想到风流倜傥的楚留香斗鸡眼的样子，才忍不住笑了出来。

此时，楚留香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江边柳的手指上，试图找出这根手指的奥秘。他自觉见过无数高手出手，有的剑快如闪电，有的掌沉似山岳，可江边柳指尖却空无一物。

“无物？”他忽地挑眉，“莫非是…气？”

“对了一半。”江边柳答。

楚留香忽然笑了，笑中带着三分玩味，七分警觉。

下一刻，他瞳孔一缩——

那指尖，竟有细如蛛丝的微芒一闪而逝！

不，不是微芒。再仔细看去便能发现，那是不知什么无形之物凝成细细一线，缠绕在江边柳指尖，然后轻烟般向四周飘去，迅速扩散开来。

“屏息，不要闻进去了。”江边柳忙道。

楚留香笑了：“我明白了，原来是‘气味’。”

“可惜…”他又微微摇头，“我鼻子不好，就算你让我用力嗅，我也是闻不出味道的。”

“好鼻子有时反而是累赘。”轻笑一声后，江边柳朝黑珍珠二人喊道，“屏息！”

黑珍珠在江边柳看来比牛还倔，所以才会一直犟嘴。一点红在楚留香看来比驴还倔，所以才会一直追着要和他对决。可这回，这两个“犟种”意外地听话，并且听话得很是时候。

因为与他们两人交手的几个丐帮中人只是晚屏息了一瞬，就已然闻见香味，中了招。

第一缕香气飘散开来。

那是白芷混着胡椒的辛辣。气味直冲七窍，那几个人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滚动中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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