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衣女子面露浅笑,并未多言,只对香桃略一点头,便极其自然地汇入了人流。只当她经过郑厘身旁时,袖袍带起的微风拂过她的裙裾,一句极轻、极快的话语,钻入她的耳朵:
“一盏茶后,浮碧亭。”
短短几个字,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郑厘呼吸一滞,慌忙间抬眼看向远处石桥。
赵益轻轻勾着唇角,微微扬了扬头。
而后,那石青色的身影已隐入灯火交织的光影之中,消失不见。
她指尖在袖中微微发颤,那七个字在心头反复滚过。周遭小娘子们的笑语喧哗连同摊贩的叫卖声,仿佛瞬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变得遥远而模糊。
她深吸一口气,艾草的清苦气息似乎也染上了几分凉意,沁人肺腑。片刻,她不着痕迹地侧过身,对郑芸霜低语,“方才人多,侄女似有些气闷。可否去水边透透气,片刻即回。”
后者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她几眼。方才喧哗声起时,她便已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自然也瞧见了那红衣女子,倒是无甚问题。
眼见着郑厘心神不宁的样子,她心头也是有些松动。示意香桃一同前往之余,压了嗓音叮嘱,“半个时辰。”
郑厘微微颔首,步子轻移,不动声色地脱离了方才人多之地。循着记忆沿临水小径,向那处名为“浮碧亭”的僻静水榭走去。
越向东行,喧嚣渐远,只余下河水在夜色下汩汩流淌的低吟,以及岸边垂柳随风摇曳的沙沙声。
月色如水流淌在青石板路上,灯影稀疏,映照着她微微加速的心跳。
浮碧亭临水而筑,飞檐翘角在朦胧夜色里只显出模糊的轮廓。亭子大半隐在几株垂柳的浓荫之下,只有一角被远处灯市微弱的光晕勾勒出来。
亭柱冰凉粗糙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袖传来,郑厘倚在临水的一根柱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深刻的木纹,目光投向远处河面上星星点点的灯火,心中那根弦却绷得极紧,留意着任何一点靠近的声响。
水波轻拍着石岸,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夜风拂过柳梢,带来远处模糊的笑语。时间在等待中仿佛被拉长了。
终于,极轻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沉稳而熟悉。
郑厘没有立刻回头,只是那扶着亭柱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收紧了。
石青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亭口。
赵益没有走近,在亭口便停住了脚步,隔着一丈有余的距离,凝望着她的侧影。
月光和远处零星的灯火在他脸上投下了深浅不一的阴影,更显得那轮廓深刻而专注。
浮碧亭里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还有隔着老远灯会上的欢声笑语。
郑厘不敢抬眼,呼吸间只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今夜的气氛太过不寻常,倒是叫她平白无故的心生期待。
“你来了。”赵益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在这寂静中却是异常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像是陈述,又带着某种难以置信的确认。
同往日无赖的样子大不相同。
郑厘缓缓转身,抬眸,目光与他相接。
夜色中,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清晰地映着她此刻的身影。她心头一颤,面上却依旧沉静如水,只微微颔首,嗓音亦是清冷而克制,“世子相邀,不敢不至。”
因着前些日子一事,两人都有些心照不宣的疏离。
郑厘目光转向亭外波光粼粼的水面,状作无意,“此处倒也清静。”
“是。”赵益应道,目光未曾从她身上移开分毫,“唯有清净之地,方不负良辰美景。”他向前进了一步,距离拉近了些,郑厘甚至能嗅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松墨气息混合着水边微凉的水汽。
他深深地看着她,眼神复杂。有担忧,有思慕,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对不起,是我无能...让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受辱...让你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声音里低沉沙哑,充满了自责。
“不怪你。”郑厘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小的扇影,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有意化解此刻沉闷的氛围“此处灯火阑珊,倒也别有一番景致。”她语声平淡,宽大的云袖下,手指却无意识地绞紧了袖缘的细密刺绣。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只有水声和风过柳梢的低吟。
赵益的目光紧紧锁着她,那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担忧如沉石,思慕如烈火,最终都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压下。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又向前迈了极微小的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金石相击的铮然:
“郑厘……”
他唤了她的名,不再是疏离的“郑娘子”三字。这直呼其名的一声,在寂静的夜色里,带着惊心动魄的力量。
郑厘的心猛地一缩,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跳出胸腔。她倏然抬眸,撞进他那双燃烧着炽烈情感的眼中。
“亦余心之所善兮……”赵益的声音低沉坚定,字字如从胸腔迸发,滚烫地敲击在她心上,“虽九死其犹未悔!”
如惊雷炸响!
郑厘的心跳慢了一拍,
怔怔望着他,眼中是无法掩饰的震动与汹涌情潮。
“好…”她听到自己颤抖却无比清晰、无比坚定的声音回应。而后用力的点头。
她拿出贴身珍藏的一方素帕——正是那日他于华林园混乱中递给她拭泪的那方——带着她的体温和泪痕,郑重地放入他宽厚的掌心。
赵益眼中瞬间迸发出狂喜的光芒,如同沉寂的夜空被烟火点亮。他毫不犹豫地解下腰间一枚触手温润的羊脂白玉佩,玉佩上仅以简洁流畅的刀工刻着几缕流云。他珍而重之地将它放入郑厘手中,沉甸甸的,带着他全部的承诺。“以此为凭,天地为证!”
情到浓时,心意相通。赵益低头,额头轻轻抵上郑厘光洁的额头,呼吸相闻,气息交融。他忽然想起华林园上,郑厘面对太子那迫人威压时,不得不强撑出的、那礼节性的、僵硬而疏离的一丝笑意。
“以后…不许对太子笑!”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不满。
“看到你对旁人笑…我就心烦意乱…虚与委蛇也不行”他顿了顿,更紧地拥着她,仿佛要将她揉碎在自己怀里,
“…罚你,从今往后,只看我一人,好不好?”
就在这心魂激荡,天地仿佛只剩下彼此的瞬间——
“世子表兄,郑娘子!你们躲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
一个清脆娇俏、带着毫不掩饰的促狭与刻意拔高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银铃,陡然刺破了亭中凝滞的空气!正是端阳公主!
郑厘被这声音惊得浑身一颤,如同从一场美梦中被硬生生拽回冰冷的现实,猛地循声望去。
只见端阳公主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通往浮碧亭的小径入口,一身华丽宫装,在稀疏灯影下格外醒目。她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眼底却跳跃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得意,正拍着手,仿佛真的只是发现了好玩的事情。
原来端阳公主在赵益面前竟是这般作态吗?
若非郑厘同她打过交道,还真以为端阳公主是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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