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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书信

千丝殿内,烟雾缭绕,沉水香的气息丝丝缕缕,缠绕着梁柱。长明的烛火跳动着,将那金纱屏风、玉砖地面都染上一层暖融的光晕,却照不透沈惊枝眼底的寒意。

她端坐于窗榻上,听着阶下黑衣暗卫低沉的汇报,指节下意识地蜷紧,指尖抵着微凉的紫檀木榻,失了血色。暗卫的声音没有起伏,字字却如冰锥,刺入她早已绷紧的心弦。

当那句“已确认,未能生还”落下时,她纤长的睫羽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像被风吹折的蝶翼。

殿内静得可怕,只闻烛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沈惊枝低垂着眉,所有的惊涛骇浪都被压抑在那一片沉静的阴影之下。

她沉默的时间久到让暗卫都感到一丝不安,才听得她开口,声音淡得像远处飘来的云,听不出半分情绪:“好好安葬了吧……用最高的规格。”

“是。”暗卫领命,躬身退下,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宇中渐行渐远,最终被厚重的殿门吞没。

当最后一丝声响也归于沉寂,沈惊枝一直挺直的脊背似乎松了一瞬,又立刻绷得更紧。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缭绕的青烟,望向宫殿顶部那些繁复华丽、盘旋交错的彩绘藻井,那上面绘着龙凤呈祥,绘着四海升平,却绘不出她此刻心中的荒芜。

强忍了许久的酸楚终于冲破了堤防,涌上眼眶,视线变得一片模糊,唯有顶上的图案在水光中扭曲、变形。

她终是忍不住,喃喃自语,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了这满殿的寂静,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怨与痛:“你还真是狠心……”喉间哽咽,她微微吸了口气,才将后半句破碎的话语挤出唇缝,“就这么丢下我一个人……在这吃人的地方。”

烛火依旧温暖地映照着,将她孤零零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冰冷的地面上,与这富丽堂皇的殿宇格格不入。那烟雾愈发浓了,像是要将她单薄的身影也一同吞噬进去。

沈惊枝闭眼缓了缓,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她对着空寂无人的大殿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刃,一字一句,清晰地划破暖融的香雾:

“传令下去。”

“明日,我要见血。”

“这笔债,该连本带利,收回来了。”

殿内烛火应声一跳,在她眼底映出两点幽冷的火芒。

——

择日,殿内熏香淡了些许,阳光透过窗棂,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方格。新来的侍女拾午低眉顺眼,双手捧着一封素笺,恭敬地呈给正对着一卷书册出神的谢鹤修。

“皇后娘娘,您的信。”

谢鹤修闻声抬眼,目光落在拾午那略显稚嫩、却努力模仿着沉稳的侧影上,有片刻的恍惚。这躬身的角度,这捧信的姿势,像极了从前总是安静侍立在侧的沫白。心头像是被细针轻轻扎了一下,泛起微不可察的酸涩。

他敛了心神,伸出修长的手指接过信函,触手便知是加急的样式,再看封口火漆上的印记,果然是贺柏。

他拆开信,展开纸张,贺柏那熟悉而略显急促的字迹映入眼帘:

「谂恪亲启。

我已知悉盛遇消息,你未能及时给我书信,怕是有些不便,我就先送来了。

此事,我已猜到一二,只愿你与谢锦二人不要太过割裂,伤了根本。

另外,我与素栢姑娘……相处日久,互生情愫,已定终身。此事想着必要征求你的意见,望能成全。

愿君长安。」

字里行间,透着贺柏一贯的直率,却也难掩那份小心翼翼的试探,尤其是在素栢之事上。

谢鹤修逐字读完,预想中的沉重并未彻底压垮心神,反而,一种奇异的、带着些许苦涩的轻松感,从心底慢慢浮起。

至少,贺柏是懂他的,并未真正责怪他的隐瞒;至少,盛遇之事带来的阴霾中,还有一桩值得欣慰的喜事。他从鼻间轻轻溢出一声似叹似笑的气音,像是无奈,又像是释然。

他移开镇纸,铺开新的信笺,取笔蘸墨。墨迹在笔尖蕴开,他略一沉吟,落笔回覆:

「贺柏吾友。

盛遇之事,我非有意隐瞒,只是其中牵扯甚广,时机亦不便……罢了,既你已明了,不提也罢。友之关切,谂恪感念于心。

至于你与素栢,既两情相悦,心心相印,我岂是那等不解风情、狠心拆散之人?素栢品性温良,得你倾心,是她的福气,亦是良缘。你们既有此意,我自当成全,唯愿你们白首偕老,不负彼此。

愿君长久。」

写罢,他轻轻吹干墨迹,将信纸仔细折好,装入信封,唤来候在一旁的拾午。“尽快送出去。”

“是,娘娘。”拾午双手接过,应声退下,脚步轻巧,几乎听不见声响。

待殿内重新恢复寂静,谢鹤修从紫檀木桌案后站起身。方才回信时强压下的忧思,此刻又如同潮水般漫上心头。

盛遇的结局,谢锦的步步紧逼,还有贺柏这突如其来的婚事……千头万绪,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他踱步至窗边,窗外庭院萧索,枯枝在寒风中轻颤,一如他此刻难以宁静的心绪。目光放远,仿佛要穿透宫墙,望向某个特定的方向。

良久,他极轻地叹了口气,自语般低喃:“罢了,也许久未去看看了……”

这声叹息,轻飘飘地落在空寂的殿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一丝下定决心的微芒。

——

谢鹤修来到御书房门前,朱红殿门虚掩着,里头静悄悄的。

这个时辰,谢锦早该下朝在此批阅奏章,此刻却不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只有鎏金兽炉里飘出的龙涎香,如丝如缕,缠绕着满室寂静。

他未多犹豫,推门而入。御书房内陈设一如往昔,只是在那扇可望见庭中梅树的窗边,多了一张铺着软缎的卧榻——那是谢锦专为他备下的,怕他偶尔相伴时久坐劳累,只是他自己似乎很少踏足此地。

谢鹤修走过去,指尖拂过榻上细腻的云纹锦缎,触感微凉,随后缓缓坐下,垂眸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谢锦几乎是带着一阵微寒的风跨进门来,额角似有细汗,气息也有些不稳。当他的目光触及窗边那抹清瘦身影时,脚步猛地顿住,冷峻的脸上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讶。

“皇后?”谢锦快步上前,语气里带着意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你怎么来了?”

谢鹤修闻声起身,依照礼数微微屈膝:“见过陛下。”

谢锦却已伸手托住他的手臂,阻止了他行礼。

指尖传来的凉意让谢锦眉头蹙起,他下意识地握紧了些,语气里带上了责备,更多的是心疼:“你是自己走来的?外面天寒地冻,风似刀割,你怎么也不知多穿些,或是乘个步辇?总是不知爱惜自己……”

他说着,便伸手去碰谢鹤修的手,想替他暖一暖,又觉得不妥,转而替他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尘埃。

“陛下安心,我无碍。”谢鹤修任由他动作,声音平静无波,“我来,只是为了一事。”

谢锦想也未想,脱口而出,目光诚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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