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声响起，预示着即将开考，王老在簇拥下走来，他清清嗓子，开始介绍本场考试规则，简单来说，就是十位考生同时为将士和学生问诊，一旁有考官记录诊疗过程，限时两个时辰，结果以十全为上，十失一为中，十失二为下。

这场考试的形式前所未有，它对考生进行全面的考察，从医德到能力，再到实践，纵然掌握再多经书典籍，若不能用于实践，亦是无用。

“那么，考试开始！”王老疾声说道，随着一声锣响，江寒月的桌前排起长队，她没有着急，等人坐在凳子上，才开始细细打量他的面容。

面色黧黑，唇色发紫。

“近日有何不适？”江寒月开始规规矩矩地问诊。

男子坐在凳子上，双手大大咧咧地搭在桌面：“大夫，我近日常腹中疼痛，发作时宛如针扎，浑身直冒冷汗。”

“伸出舌头。”江寒月说道，男子将舌面伸出，她凑近一看，颜色紫黑，还有星星点点的紫斑，舌下则青筋暴露。

江寒月走到他身边，将手在他腹上几处按压，男子顿时呲牙咧嘴：“大夫，疼！”

江寒月收回手，重新坐回桌前，方才，她在男子腹部摸到一坚硬的块状物，推时无感，按则疼痛。

“可有口苦或是便秘？”

男子顿时脸色通红，他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两者都有。”

江寒月感受了一下他的脉象，开始提笔写方子：“气滞血瘀，四钱桃仁，当归、红花、生地黄各三钱，赤芍两钱，喝五日，即可活血化瘀，行气止痛。”

“多谢大夫。”男子说道，拿着药方急匆匆离开，江寒月身旁的记录官则将她的一言一行通通做以记录。

紧接着，下一个问诊的女子坐上凳子，江寒月同样先将她打量几眼，然后进行询问。

“咳嗽，头身痛。”女子苍白着脸说道。

“伸出手。”江寒月说道，将指尖搭在女子的脉搏轻按，脉位又浅又平，仿佛浮木飘于水面，举之有余，按之不足。

“可有畏寒怕冷？痰多而稀？”江寒月问道，见女子点头，她开始低头写方子，“外感寒邪，麻黄、桂枝、细辛熬成小青龙汤，分二次温服，发汗后停服。”

下一个走来的是一面色潮红的男子，江寒月眉头轻挑，男子坐下后，眼睛在江寒月脸上看了好几眼，才开始说自己的不适：“头晕，睡不好，牙疼得紧。”

江寒月先看了他的舌头，颜色通红干燥，舌苔少，口中几乎无津液。

症状太过明显，她懒得把脉，直接开始写方子：“阴虚火旺，黄连、黄芩、阿胶、白芍、生鸡子黄水煎服用，可扶阴散热。”

片刻后，她又补充道：“服药期间，禁行房事。”

顿时，男子露出笑容，他盯着江寒月的脸，眼神轻佻：“小娘子懂得真多啊。”

低头记录的考官皱起眉头，眼神不善地看向那人：“拿着方子离开，勿扰乱考试秩序！”

男子嘿嘿一笑，转身走人，一旁的察途不时焦虑地看向江寒月的方向，他才开始给第一个病人诊断，她就已经送走三人了？

“这速度...”察途喃喃自语，他心里自我安慰，定是这女子急于求成，望诊、闻诊、问诊和切诊，四诊缺一不可，如此心浮气躁，误诊率必然极高，可谓害人不浅！

太阳正上日头，江寒月桌前的人飞速交替，她的架势越发娴熟，三言两语间，便能确定病人的症状，给出对应疗法。

到最后，她甚至不太过问，直接把脉写方子，记录官甚至有些跟不上她的速度，大汗淋漓忙得不可开交。

王老一开始还四处巡查，到最后，却是直接停在江寒月前方，看着她一个接一个给病人诊断，速度之快，连他都有些跟不上。

“这姑娘的切脉手法，可谓是出神入化啊。”一考官凑到王老身边说道，“距堂内审核的考官说，她诊断的这数十人，无一失误。”

王老轻点头，眼神感慨：“真是后生可畏。”江寒月的切脉手法，让他想起一人，不过，据那人所说，他从未收徒。

“考试马上结束，”王老对考官叮嘱道，“去把那位请来，他应该已经到了吧？”

江寒月的诊断速度越来越快，这场考试内容，让她想起前世在疫病爆发的南湖城义诊，那时，战事已至中期，边关正水深火热，而南湖城离边关极近，或许是逃难的人多，才带来这场灾难。

城中的凄惨模样，可谓是人间地狱，足以媲美后来的京城。

算算时间，距离那场疫病爆发，似乎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江寒月写方子的手停下，思绪不由得越来越深，犹记得，那场疫病涉及及广，死亡人数不计其数，最后甚至影响了军中将士...

“江大夫？”记录官叫道，她终于累了吗？

江寒月回过神，将方子递给病人，侧头问道：“还有多久？”

“不到一刻钟。”记录官迅速回道，她甩了甩手，活动酸痛的手腕。

江寒月的摊位前还有三个病人，她开始继续诊断，在锣声响起之前，将病人通通送走。

为这几人诊断时，江寒月才知道他们是从别的摊位过来的，“姑娘，你真厉害啊，我刚排那男大夫，看了一刻钟才看出我是脚气病，还差点以为是风寒呢，你这看两眼就写出方子了，敬佩啊。”

眼看时间将到，记录官也松懈下来，看到江寒月不解的眼神，还主动说道：“总共200个病人，在你们十人的摊位前轮流排队。”

“原来如此。”江寒月了然，她站起身，活动活动酸痛的身体，远处有百姓对她喊‘好样的！’，此刻正是午饭时间，那人甚至还端着一碗汤饼。

“江大夫，请来内堂休息吧。”记录官说道，“半个时辰后，王老会来宣布结果。”

江寒月点头，长时间的精神集中，她确实有些累了，坐在内堂的小房间里，她一下感觉浑身乏力，肚子也在咕噜作响。

“江大夫，吃些茶点垫肚子。”有人敲敲门，端来吃食放于桌上，“若是累了，可以小憩一会儿。”江寒月摇摇头，她捏起一块糕点，一口塞进唇中。

一个时辰后，江寒月吃饱喝足，疲惫褪去，在考官的引领下，她从楼中出来，看到外面围着比先前更多的百姓，她被带到一平台上，除她的九位考生皆已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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