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阁既然隶属教司坊，那它的位置自然不会在南城那等穷街漏巷，但朝廷早年也有旨意，就是不许官员明目张胆的狎妓戏玩，东街这等时常有主母贵女涉足的地方，自然也是不能呆的，于是，想创收的官老爷们，就给它单独划了一个街，既不靠东，也不临南，哎，人家靠着离五城兵马司最近的西北墙，一面临厂卫，一面临御官街，御官街过去就是锁子门，再走一段路，往北就能进崇阳门，往东走一步就进了官茂街。

这条街有个挺好听的名儿，叫雀罗坊，一个高大的牌坊拦住了良户与欢场的距离，便再不懂的姑娘家，路过此地远远的看到这道牌坊，也会晓得要绕道走的。

现在，班轶就带着孙承光绕远路翻过了西北墙，进了这雀罗坊，班珏跃跃欲试的想要跟来，但被班轶一巴掌放倒后，就知道自己这次跟不了，硬跟只会拖后腿，孙承光好点，靠着身手灵活，能在班轶手底下走出五步。

两人从头到脚一身黑，都是班家女眷连夜赶制的，家里被抄了个精光，从天牢大狱里出来，个个身上褴褛破烂，有了班轶从竹敬轩里挖出的金钱救急，她们便先兑了布料来，把家里上下人等的衣裳全给补上了，班轶这里尤其用的料好，全织锦缎子做的内外裳，到了他们自己，就用的都是细麻细棉，班轶看在眼里，倒也没在这等细节上指摘。

算了，都是小辈们的心意，且所花银钱后来不是都从郑氏赌坊捞回来了么。

四箱金子加两包裹玉钗首饰，足能兑出小三万两的白银，虽跟从前家产不能比，也只是卢、程和班家合资的救济银中的九牛一毛，但这白得的银钱用着就是挺舒心的，班轶根本不把程舟济说的什么，当他们三家的补偿屁话放耳里，这在他看来就是白得的，至于那一笔救济银以及他曾在翠屏山中埋的东西，回头必然是要全部拿回来的。

补偿？亦或是看现在班家可怜给的施舍，班轶统统拿它当放屁，他自己的东西，不过是提前收取一点息利，用的非常理直气壮。

他要现在还是单蹦一个人，绝不可能弄一身黑的遮遮掩掩，必是要从五城兵马司门口招摇过到雀罗坊这边来的。

班轶轻吁了一口气，看着孙承光把他的攀篱爪收好掖进腰后，垫着脚尖轻转，就往一座灯火最亮的绣楼过去了。

他看才趁着孙承光翻墙时看了，整个雀罗坊四周有六条道口，每个道口通往一座挂着红灯的烟花处，那里面的喧闹声是黑夜也遮不住的高亢，只有这最远也是最亮的一处绣楼，静悄悄的，且周围有扈从打扮的人在楼下驻足警戒。

孙承光半点不耽误的跟上，他这人就是有一点好，不该问的绝不多问，跟全自动跟随的打手一样，叫他上，立刻起手就攻，是个非常受指挥的兵，也是头领最喜欢用的那种类型。

班轶身形飘忽，脚尖点地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孙承光要是差一点眼力劲，就能把人跟丢了，两人一前一后到了这处小楼夹墙处，班轶朝孙承光竖着晃了下手指，孙承光立即猫了身子躺树阴底下去了，就看班轶人一闪就进了夹墙里，接着不过一息，就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来朝着孙承光招招，孙承光咂舌，人影却没顿的就跟着闪了进去。

然后，他就看见夹墙角落里，竖着站了一个人，但此时那人已经晕了，就见班轶矮着身子，侧贴着扶着那人，见孙承光进来，忙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又指了指影在窗棱上的倒影，孙承光立刻蹲了下来，弓背猫腰的从窗台底下爬了过去。

“扶着他，别让他的影子倒了，过三息就动一下，就像巡视那种的。”班轶把人交给他吩咐道。

孙承光抿紧嘴巴头直点，夹墙处只有窗棱格里有一点光，他刚才没看清楚，以为人是被班轶敲晕了，等近了一看，人早死了，脖子被一刀割断，然后为了不让这人脑袋垂下来，后脖颈处竟然用他手里的配刀绑着支棱着，造成人脖子还挺直的假像。

从没直面过这种杀人方式的孙承光，差点叫出声，然后在班轶这祖宗凌厉的眼神下，硬生生咽了回去，但那心跟要跳出来了似的，湍急的令他听不清后面班轶说的话，只一个劲的点头，使劲的点头。

他现在终于能万分肯定确定了，眼前这祖宗，真就一点不虚臣本纪里记载的人屠名号，尽管高祖曾夸过他有儒将之风，那也掩盖不了这人杀人不眨眼的本性。

太凶残了！

班轶没把心思放在这点小事上，给人做扈从打手的，早该随时做好身首异处的准备。

他超强的耳力已经听到了绣楼之上有女子艰难生产的呻吟声，稳婆着力的助产声，更有一道成年男子焦灼等待来回走的踱步声。

就是这里了。

班轶没动，他在等，现在这座小楼周遭，深浅呼吸不下百道，除了明面守在小楼周围的，暗处里各个夹墙底下都有人，他们找的这处夹墙，翻过去就是一条河，而这条河潜出去就能到锁子门下的护城河内。

如果他是皇帝，想要掩人耳目的进到这处绣楼来，走水路肯定要比走街巷来的得意，所以，如果他没猜错，这里翻过去就肯定会有一条小船在底下等着。

皇帝把重兵放在其余三周，这里只留了一个暗卫守着，除了故作迷障，还更相信此人的身手，果然，借着一点点光亮，班轶看清了从这人身上摸出来的腰牌，竟是皇城司副指挥史。

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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