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家的路上，落铃顺手买了瓶低度数的气泡酒，买完又想起自己还没成年，于是转头问苏清：

“你现在多大？”

闻言，少年扒着手指头算了半天，终于笑逐颜开地答道：

“我应该满十八了！”

话音刚落，落铃就随手把酒揣进他怀里，又给自己下单了瓶无酒精的饮料，开始物色外卖小吃：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嗯……牛！”

“牛？什么牛？牛肉串还是牛肉汤……”

落铃的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滑动，耳畔忽然传来温热的吐息。

她扭过头，猝不及防对上了苏清迷蒙的眼神，接着视线一低，看见了他红润透亮的嘴唇和摇摇晃晃的上半身。

“？”

偏过头，落铃在桌边看见了那个浅浅少了一层液体的酒瓶，表情震撼：

“这只是瓶鸡尾酒而已……我刚刚给你五分钟不到，你一口倒啊？”

“我不管，我要吃牛。”

苏清极其无赖地一扬下巴，看起来有点生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始胡搅蛮缠。

对上落铃哭笑不得的眼神，又忽然扁扁嘴熄了火，安静几秒，从口袋里摸索出手机，开始拨电话。

“喂——我的妈呀，你发烧了！脸怎么红成这样？”

很快，玄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你别管了，我是来吵你找架的，我要吃牛！”

苏清才不管他在说什么，撇撇嘴开始口齿不清地输出，一边说一边拿过旁边的白桃味鸡尾酒猛猛灌。

“……你在说什么呢？”

玄墨满脸黑线地看着手机屏幕，终于明白过来，好声好气地点头，

“好好好，你酒量不好就少喝点。”

“我、就、喝！”

说话间，苏清手里的酒猝不及防被抽走，他气呼呼地扭过头，对上落铃笑眯眯的眼睛，瞬间又偃旗息鼓，从喉咙里缓慢地挤出一个“唔”的气声，又扭回头去，瞪了眼玄墨。

“一会外卖就到了，你吃点东西再喝，空腹伤胃，乖啊。”

落铃看了眼屏幕对面无辜躺枪的玄墨，无奈地拍了拍苏清的脑袋，起身离开。

“你干什么去？”

“上厕所。”落铃没有回头，高举起胳膊摆了摆手，很快消失在转角。

苏清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十分安静、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玄墨，用极其固执的语气开口：

“我要吃……”

“点了点了祖宗，牛肉串牛肉汤牛肉锅贴总之沾牛的都给你点回去了！”

玄墨不想跟他继续这场没营养的吵架，不带喘气地一连串迅速说完，又不迭补充道，

“我忽然有点困，睡觉去了哈！明天聊——”

通话界面“滴”的一声关闭，电话挂断，手机陷入黑屏。对面挂断电话的动作堪称极速，不给苏清任何打断的机会。

“你是笨蛋吗？我要的是牛，才不是那些牛肉制品！”

但某个酒鬼显然没反应过来，重新摁亮屏幕，动作自然地向旁边摸索，又把酒瓶摸了回去，劈头盖脸地开始控诉，

“你有手有脚的，弄头牛来有什么难的？”

等落铃上完厕所，又拿了外卖回来时，苏清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桌面上倒着已经空空如也的玻璃瓶，顺着台面滚动了两圈，又悠悠停住。

少年上半身瘫在桌面上，脸已经红成了水蜜桃，嘴里还在自言自语地碎碎念：

“理论上来说……太阳眨眼睛不等于老鼠没屁股。谁同意谁反对？玄墨，说话！”

落铃无奈地看了眼已经黑屏的手机，配合地举起手：

“老师，我同意。”

少年抬头看过来，又伸手揉了揉眼睛，湿润而乌黑的长睫扑闪两下，露出水汪汪的黑眸和红通通的眼角。

落铃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掉了眼泪。

脸颊有两道半干的泪痕，嘴角晕了点酒渍，一张漂亮秀气的脸被糟蹋的一塌糊涂，只剩眼睛还是亮晶晶的。

她抽了张纸给他擦掉眼泪和污渍，苏清就这么乖乖歪头看着，忽然没头没尾地开口，嗓音黏糊糊的，带了点甜甜的白桃味酒气：

“我觉得不高兴。”

“嗯？”

落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因为她白天时的那句“下次不高兴要先跟我说”。

于是她凑近了点问：“为什么不高兴？”

苏清没有回答，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睛，忽然笑了，笑容格外纯粹，却不带丝毫开心的情绪，伸手握住了落铃的手，语气有一点讨好：

“你别担心……我马上就会好的。”

落铃再度怔住了。

原本，她觉得“苏清”最多是有点幼稚，占有欲强，缺乏安全感，但善于恶都十分纯粹，带着一种未经规训的天真。

直到现在，她才忽然从他这几日大起大落的情绪里，窥见了一根隐秘的、紧紧绷直的、脆弱而敏感的神经。

他表现出的那些极端面，又是否是苏清平时极力压抑的情绪的反弹呢？

在落铃思考时，苏清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忽然变得很有耐心，两只手不轻不重地把玩她的手指，像是在静静等待宣判，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坦然接受。

不知为何，落铃的眼睛里也渐渐下起小雨，终于缓慢而温和地开口：

“你有不开心的权利，你可以难过，并且不用马上好起来。”

苏清又笑了，回答得摇头晃脑，颠三倒四：

“这样吗？其实我这几天都不太开心，但是又很开心。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你真好。”

落铃的鼻尖越发酸涩，抽出一只手用力揉了下自己的脸颊，把眼泪憋了回去：

“我也觉得很开心，你特别好。很高兴认识你。”

“我不好。每次我出现，也都代表事情不好了。”

这次，苏清倒是答得很快，语气平铺直叙，却带着十足的肯定。

落铃心口一阵抽痛，半晌，才嗓音干涩地开口：“你没有错，都怪命运……”

顿了顿，她有些说不下去，于是干脆转移了话题，努力扬起嘴角道：

“如果你去上学，一定会有很多同学喜欢你。你的性格很纯粹很干净，只是缺少足够的阅历和引导，才显的有点笨拙。”

“那你喜欢我吗？”苏清忽然抬起头问。

“喜欢啊。”

落铃下意识应了声，顿了顿，在苏清一下子流光溢彩的目光中，发觉这话有点歧义，便又补充道，

“你这么好，大家都会喜欢你的。”

果然有歧义。

苏清眼睛里的灯一下子灭掉了：“……我不需要大家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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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傍晚，萧萧终于下定决心，按照学生信息表上的地址，一路摸到苏清家门口。

快速按了下门铃，他就飞快地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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