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凉，太阳还未露出山头，别墅里一片静谧。

倪逊在李宅客房醒来时，昨晚那碗暖入心扉的面和撕心裂肺的痛哭，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也撕开了一道沉重的口子。他默默地洗漱好准备离开，下楼时遇到了在厨房忙碌的洪姨。

“阿姨…我走了。”倪逊的声音低哑，带着疲惫和一些难堪。

洪姨擦擦手，看了他一眼，没多问，只点点头：“嗯，路上小心。”

“再见。”

洪姨转身从保温锅里拿出一个热腾腾的叉烧包塞给他：“拿着，垫垫肚子。”

倪逊握着那温热的包子，喉咙又有些发堵，低低说了声“谢谢”，便匆匆离开了。身影消失在晨雾里，带着一种近乎逃离的狼狈。

倪惜醒来时，洪姨告知倪逊离开的消息。她站在窗边，望着空荡荡的庭院，心中五味杂陈。

厌恶倪威夫妇是真，但昨晚倪逊那失魂落魄、痛哭流涕的模样也并非全无触动。此刻他默默离去，不必再打照面，反而让她松了口气。

午后，阳光正好。倪惜裹着柔软的毛毯，坐在后院的草坪椅上，享受着难得的宁静与暖意。

冬日的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心底一丝莫名的怅惘。就在她几乎要睡着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是周昭。

电话一接通，周昭那标志性的极具穿透力的兴奋嗓音就炸开了：“倪惜！倪惜！你猜怎么着？！你的画！卖出去了！卖出去了！”

倪惜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有点懵，睡意瞬间飞走：“……我的画？周昭，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她下意识地否认，甚至怀疑周昭是不是太高兴搞错了对象。

“哎呀！不是你现在画的！是你读书时候的那些宝贝啊！”周昭在电话那头激动得语速飞快，“你忘啦？当年你封笔，把那些画一股脑儿塞给我，说让我替你保管，万一哪天遇到有缘人……就是那些画！《破碎与重构》展出的最后一天，我选了一幅挂出去了！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结果那天你来得晚，又遇到那些事，没顾上看。刚刚我手下的人清点作品时才告诉我，有人买走了。而且是高价哦，远超我们预期的高价。钱我马上打给你，我的天，倪惜，你的才华终于被看见了！”

倪惜握着手机，整个人僵在椅子上。阳光依旧暖融融的，她却感觉一股电流从脚底直蹿头顶，激得她头皮发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起来！

那些……那些被她尘封在记忆深处、以为永远不会再见天日的旧画？周昭竟然在那样重要的展览上，给了它一个位置？还……卖掉了？！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难以言喻的激动和一种久违的几乎让她战栗的兴奋感，仿佛有什么沉睡已久的东西在她心底轰然苏醒。那些画，不仅仅是一些颜料和线条，那是她最纯粹、最热烈的青春，是她曾经视若生命却被迫放弃的梦想碎片。

“是哪……哪一幅？”倪惜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急切地问，“被买走的是哪一幅？”她迫切地想知道，是哪一块碎片，遇到了懂得欣赏它的人。

“《逆光》！”周昭的声音依旧高昂，“就是那幅蓝紫色调特别浓烈，花瓣边缘像在燃烧的那张！你还记得吧？当年我就说这幅特别有力量！我的眼光真不错，这是我特地选出来的展品，非常契合此次的展会主题。”

倪惜当然记得，每一幅画都是她的孩子，陪伴她的孤独时刻，又给予了她无穷的力量。《逆光》是献给早逝的母亲的礼物，对于母亲的记忆早已模糊，但是关于母亲的画面她总是一遍遍地品味。于是就有了《逆光》，鸢尾挣扎着在背光处绽放，带着一种孤绝的美。

原来，是它。

“买家……是谁？”倪惜几乎是屏住呼吸问出了这个问题。她太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眼光，看中了她那早已被时光覆盖的旧梦。

“我看看，刚刚他们才发给我了。”周昭翻着聊天记录，“哦，登记的名字是禹辰。禹是那个大禹治水的禹，辰是星辰的辰。挺特别的名字。”

禹辰？姓禹的她也认识几位，但禹辰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哎，我不跟你说了，我这里在盘点，晚点再打给你。”周昭那边有其他人来了，突然变得嘈杂。

“好，你忙你的。”

挂了电话，倪惜依旧沉浸在巨大的惊喜和好奇中。

她忍不住问正在旁边修剪花枝的洪姨：“洪姨，你听说过一个叫禹辰的人吗？禹是那个禹，辰是星辰的辰。”

洪姨放下剪刀，脸上立刻露出一种“你问对人了”的八卦神采：“禹辰？！哎呀太太，你怎么突然问起他？那可是个大人物！不得了不得了！”洪姨的八卦之魂瞬间点燃，滔滔不绝起来。

“禹辰啊，是禹家的。就是那个老船王禹正廷家。不过他的身份…不是一点点特别，是禹老爷子在外面的儿子，以前一直没认回来。禹家也是邪门，连好几个男丁都……唉，未成年就出了意外，没一个能长大成人的！眼看香火就要断了，禹老爷子没办法，才在禹辰成年后，硬着头皮把他接了回来，让他接手了家里的船运生意！你说神不神奇？”

禹家接连丧子，倪惜当然知道。老船王和倪家交情不错，倪惜记得她亲自去悼念就有两次，遗像上都是剑眉星目的男孩儿，如果能长大成年，一定风度翩翩。可惜，禹家着实倒霉。

洪姨似觉得这样的八卦没有惊到倪惜，又顿了顿，压低了点声音，带着更浓的八卦意味：“这禹辰自己就够传奇的了，从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摇身一变成了禹家的掌舵人。但更厉害的，是他现在的未婚妻！”

“未婚妻？”倪惜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

“是啊！就是沉家的大小姐，沉雁！”洪姨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倪惜回忆道：“沉月我认识，沉雁倒是从来没有见过。”

“这位沉小姐才是真正的厉害角色！太太你应该知道沉家的，楼王啊。”

“知道，沉万山，老爷子好像九十多了，身体不错。”

“沉大小姐不得了，年纪轻轻就嫁过两次人了。第一次嫁的是个银行家，没几年离了；第二次嫁的是个金融新贵，结果那男人命短，出意外走了，留下好大一笔遗产！现在这位沉小姐，可是港岛最有钱、最有名的寡妇。不过有钱归有钱，她这姻缘确实是坎坷了点儿，据说沉家的人给算了命，她得找八字全是水的男人。”洪姨端了小板凳坐在倪惜旁边，掰着手指给她数，“沉小姐相过好多次亲啦，港岛有名的富豪都在册，找来找去，船王的儿子刚刚好！”

倪惜歪着头道：“船王，水上的生意，倒是满足条件。”

“可不是！所以前段时间低调订婚啦，要我说啊，这两人的故事，简直比电视剧还精彩！船王的儿子克兄长，前面全被他克死了，他才得以登堂入室接手禹家。楼王的孙女克父，前夫死了，前前任据说也快破产离死不远了，这两人说不定是绝配呢。”洪姨说得头头是道。

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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