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事了,沈菀怔怔望着幽蓝的帷幔发呆,像只没有灵魂的布偶。
“她醒了?”
屏风后的声音传来,沈菀浑身一僵。
是他。
那道无数次笼罩在幼时噩梦里的声音,此刻真真切切地灌进耳中。
赵昭踏着月桂香气徐徐而来,一袭宝蓝锦袍在风中轻漾,衣摆处暗绣的流云纹若隐若现。
这位三皇子生来带着几分异域风情的深邃,睫毛浓密如鸦羽,高挺鼻梁投下的阴影让他的貌似温润的脾性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怎么看着有些呆?”
他似乎再跟旁边的医官说话,可沈菀却从她的话里嗅到了揶揄。
“莫非磕坏了脑子。”
这句干脆就是挖苦了。
沈菀内心翻白眼,强撑着起身,恭恭敬敬的伏地行礼:“臣女沈菀叩见三殿下。”
赵昭微怔,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坦然相认,毕竟当年在相府流水亭初遇时,这丫头始终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男人笑笑,一副谦和模样:“二小姐不必多礼,今日相见,倒也算是故人重逢了。”
殿下话说的倒是漂亮,沈菀僵在半空的膝盖终是没等到对面人的赦免,待她硬生生弯下膝盖窝子,而后又磕了头,才见那双在半空中迟迟不肯落下的手,若有似无的搭在她的手肘上,“身子弱还如此讲究虚礼,倒是个不听劝的姑娘。”
沈菀:“……”
比起阴晴不定的赵淮渊,赵昭的虚伪刁钻才更可怕。
赵昭在沈菀的对面站定,手中执着一柄象牙骨扇,扇面绘着水墨山河,映得整个人愈发清贵逼人:“说起来当年沈园一别,也有段日子没见,沈二小姐过得可好?”
沈菀瞥了眼床边的血盆,又低头看看自己被河沙刮出数十道口子的双手,由于长时间被冷水浸泡,手臂上浮现出青紫色的血管,像一条条丑陋的虫子在翕动着,任谁看,她都好不到哪里去。
他这是视若不见?还是明知故问?
“托三殿下的福,臣女总算是捡回一条命。”沈菀声音略微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实际上也是害怕。
赵昭“啪”地合上茶盏,故作惊讶地挑眉:“听沈二小姐所言,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三殿下这是在跟我装大尾巴狼?
“多谢殿下垂怜,臣女现已没有大碍。”沈菀的目光不自觉的投到他修长的手指上,回忆中那双操纵傀线的手与面前这双端着玉盏的手一模一样。
赵昭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视线,唇角微不可察地一挑,倏然俯身。
他弯下腰的姿势极慢,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压迫,直到那张俊美而危险的脸骤然逼近,正正对上沈菀猝不及防抬起的眼。
沈菀她呼吸一滞,本能地后退半步,鞋跟绊在椅子边缘,整个人踉跄着向后仰去。
索性那双好看的手及时搀扶,才没让她进一步出丑。
“沈二小姐出门游玩,家中可对此知晓?”见沈菀在他面前流露出真实的窘态,他倒是笑了,故作忧心道,“难不成二小姐是偷跑出来的?”而后又装大尾巴狼唏嘘道,“当真是顽劣了些。”
游玩?顽皮!沈菀险些被气的喷出一口老血。
相府早就公布了她的死讯,沈家灵堂上的白幡怕是还没撤干净。
若她没记错,当初影七带回来的吊丧宾客名单上,可还写着这位殿下尊贵的大名。
京都城内这帮姓赵的皇族,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
话说他是不是故意的,非要站着同我说话吗,搞得她也不敢坐下,半个时辰了,头晕眼花双腿都在打颤。
“殿下英明。”她强撑着身子站直,扯出一个虚弱的苦笑,“臣女外出为家人祈福,却遭遇歹人劫持,后不想遭歹人折辱便跳下悬崖,幸被沿途的猎户救下,这才保下一条性命。”
“还有这等奇事?”
赵昭眼中闪烁着玩味,嘴上唏嘘不已,表情倒是一点没看出来:“当真是可怜呐,前因后果倒是没有破绽,若二小姐所言不虚,你这日子过的比戏本子上写的都精彩,本宫也是涨了见识。”
沈菀想翻白眼:“……”
她好悬没死,在这位嘴里,就轻飘飘一句精彩。
感情我们这些蝼蚁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逗殿下一个乐儿。
赵昭雷打不动的斯文高贵让沈菀有些厌烦,她算是看明白了,若论摆迷魂阵,恐怕没人能跟面前的这位三殿下一较高低。
这厮所有的温润都是伪装,谦和的皮囊下就是不折不扣的坏胚子。
“臣女幸得殿下搭救,多谢殿下恩德庇佑。”沈菀垂下眼帘,恭敬屈膝道谢,“也没什么可以让殿下称奇的际遇,左右不过是一场令人心惊的祸事。”
而后话锋一转,“倒是殿下身份贵重,何以出现在这远离京畿的庄子里?”
赵昭闻言轻笑,扇骨在掌心轻敲,似乎对沈菀的反问不太高兴。
沈菀自觉失言:膨胀了不是,小命还捏在人家手里,怎么敢犟嘴呢。
按照原主的记忆,上辈子又一次相府设宴,也不知是哪位武将家的小姐,刻意将酒水洒在昭王殿下的袍角上,妄图想要勾引一二。
众目睽睽之下,这位贤名诵达天下的三殿下也是这样轻敲了几下扇骨,嘴上说着无妨,还宽慰了被父兄责难的姑娘,岂不知次日那武将全家就被贬去了苦寒之地戍边。
太岁头上动土?她现在自顾不暇,压根没这个打算。
“本宫巡视封地,恰巧路上捡到你。”男人踱步到沈菀跟前,身量修长的影子沉沉笼罩着她,“本来蝼蚁之命……尚轮不到本宫怜惜。”
沈菀正乖巧的听训,岂料赵昭的纤长的手指猛地揪住她的耳朵,轻轻一擦上头的脂粉,一颗红艳艳的泪痣暴露在他的目光下,“奈何,实在是太像了~”
沈菀愕然,一只耳朵也被他揪的火辣辣的疼,这厮小时候单手就能操控几十斤重的傀儡,手上的力气大的惊人,若是在不松手,恐怕她的耳朵就要被活生生揪下来了。
沈菀想要救下自己的耳朵:“殿下请自重。”这句话几乎在咬牙切齿。
赵昭见她痛得要恼了,这才松了手,不紧不慢地掏出一方素白帕子,垂眸擦拭着修长的手指,动作优雅得让人瞧不出情绪。
“二小姐的脂粉不涂在面上,反倒往耳后擦?”他低笑一声,无波无澜,却莫名让人脊背发凉,“说来也巧,我那短命的亡妻,耳后也生了一颗这样的红痣。”
帕子轻飘飘落在地上,男人蓦的抬眸,方才嘴角噙着的那点客套笑意瞬间消散,眼底翻涌起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俯身逼近,指尖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声音低得近乎温柔:“现在细看,连这双会骗人的眼睛都像极了她。”
赵昭的表情像是蛰伏已久的野兽终于嗅到了猎物的踪迹,带着令人战栗的兴奋和势在必得的野心。
“殿下莫要说笑,臣女久在京中,并未听闻殿下曾娶妻之事。”沈菀也不是傻子,岂能让人牵着鼻子戏耍。
“八抬大轿之类的繁文缛节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戏罢了,本宫同爱妻识于微识,她不嫌我落魄,好吃好穿的尽从家中取来供本宫享用,啊,说起来她也算是本宫的爱徒,与本宫同道,极为痴迷傀戏。”
赵昭意有所指的挑眉反问:“沈二姑娘可会傀戏?”
沈菀撑着虚浮的身子,心头愕然,她可不记得原主小时候给这厮当什么结发的妻子,讪笑:“臣女愚笨,并不会这些灵巧的手艺,就连女工都被府里的嬷嬷斥责上不得台面。”
“是这样啊,那可真是件憾事,”
话虽如此,可赵昭还是扯起沈菀柔弱无力的手腕,仔细打量起来:“本宫瞧你这手骨生的极妙,倒是个提线弄傀的好器·物。”
手就是手,怎地就成了器·物,沈菀不悦,想要挣脱。
奈何赵昭的手指只是瞧着纤细,但骨节却力道大的骇人,随随便便的两根指头都能夹断上好的刀刃,更何况是她这点不痛不痒的挣扎。
沈菀只管求饶道:“殿下饶命,臣女还想留着这只手在父亲大人堂前尽孝。”
好歹她也是丞相之女,料想赵昭也不会…应该不会就这样弄死她。
怎料赵昭压根不买账,似乎真的要折断她的手,沈菀痛的面容扭曲,惊惧迫使胃部在紧张的状态下一阵绞痛,而后汹涌的血沫涌上喉头,赵昭似乎是有所察觉,当即嫌脏似的松开了手。
沈菀身子失衡跌倒在地,广袖掀起,露出双臂上的斑斑疤痕,任谁瞧着都触目惊心。
赵昭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你受伤了?”
她的伤不单单在双臂上,似乎连前胸和脖颈上都到处可见,好端端的一个京城贵女,身上竟然带着如此多骇人的伤痕。
他忍不住用好奇的目光再度打量起身量纤纤的沈菀。
沈菀的下巴再一次被骨节分明的指尖钳制,被迫直视赵昭那双看似多情实则凉薄的眸子。
阳光从他身后照来,为三殿下镀上一层金光,恍若神祇,却又冷漠。
“卿本佳人,沦落至斯,当真是可怜呐,若沈二姑娘肯留在本宫身边侍奉,本宫绝不会让你遭受如此苦楚。”
沈菀闻言慌了,他这是在求爱吗?
究竟是哪一步刺激到他了,勾起了他的兴趣,莫不是我这浑身的伤痕?
沈菀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大衍皇室的变态血脉,再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三殿下莫要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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