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陆明澜嫁进周家后,整个家属院都见识到了什么叫“一步登天”。
三转一响——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作为嫁妆一样不少地搬进了周家,但这还不算完。洗衣机、电冰箱、电视机这些稀罕物件,更是让街坊邻居看得眼红。
以前,周铁军和王秀兰过日子精打细算,家里唯一一辆凤凰牌自行车,都是周正平考上干部后买的,还是为了上班体面点。现在家里有了两辆自行车,正好小两口一人一辆骑着去上班。
缝纫机虽然不算新鲜,但以前周家那台老“蝴蝶牌”动不动就卡线,王秀兰做件衣裳得折腾半天。
现在这台新的,针脚又密又匀,她没事就坐在窗前踩踏板,改改旧衣服。至于那辆旧的,早就低价卖给大院其他人了。
最让王秀兰惊喜的,明澜要把手表送给她戴。
“这、这太贵重了,我年纪大了,用不上……”王秀兰连连摆手。
陆明澜笑着拉过她的手,直接给她戴上:“妈,我本来就有手表,这块放着不用反而容易坏,您就戴着吧。”
王秀兰摸着冰凉的金属表带,眼眶有点发热。她们家也是好起来了!
从那天起,她出门买菜、上班、串门,总要“不经意”地抬手看时间,哪怕只是去隔壁借个酱油,也要把袖子挽高,确保别人能看见她手腕上那块亮闪闪的新表。
“明澜给的,非让我戴,我说我一把年纪了戴这个干啥,她非不听……”王秀兰嘴上抱怨,脸上的笑却藏不住。
至于那台沪上牌收音机,就归周铁军所有。以前那台老旧收音机动不动就哑巴,他得拿螺丝刀拧半天才能出声,现在这台新的,音质清晰,还能收到省台的戏曲节目。
周铁军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收音机,泡杯茶,往藤椅上一靠,美滋滋地听上一段《沙家浜》。
以前,王秀兰最头疼的就是洗衣服。一大家子的衣服,得在院子里搓半天,冬天手冻得通红,夏天又闷出一身汗。
现在有了洗衣机,她只需要把衣服扔进去,倒点洗衣粉,按个按钮,就能坐在旁边嗑瓜子等。
邻居们第一次看见这铁皮箱子时,都围过来看稀奇。
“秀兰,这玩意儿真能自己洗衣服?”
“那可不!”王秀兰得意地按下开关,洗衣机立刻“嗡嗡”运转起来,“明澜说洗十分钟就干净,方便得很!”
众人啧啧称奇,有胆大的还伸手摸了摸,仿佛这是什么高科技产物。
电冰箱就更不用说了。以前买菜得天天跑市场,夏天肉放半天就馊,现在肉啊菜啊往冰箱里一塞,能放好几天。
王秀兰现在逢人就夸:“有了冰箱,我省了多少腿脚!”
最夸张的是每到周末,天还没黑,周家客厅就挤满了小孩,有的甚至自带小板凳,早早占好位置,就等着看《西游记》或者《霍元甲》。
王秀兰也大方起来了,每次都端着一大盘瓜子分给孩子们:“慢点吃,别噎着。”
小孩们眼睛盯着电视,嘴里咔嚓咔嚓嗑瓜子,连谢谢都顾不上说。有调皮的孩子伸手去摸电视屏幕,被同伴一把拽回来:“别乱碰!弄坏了赔不起!”
周铁军坐在角落的藤椅上,看着满屋子的孩子,心里既得意又有点心疼电费。
但转念一想,现在街坊邻居谁不羡慕他家?就连以前总爱显摆自家双卡录音机的老李,现在见了面都得递根烟,客客气气地问:“老周,今晚放啥节目?”
现在,王秀兰最大的心愿,就是陆明澜赶紧生个大胖小子。
“等明澜生了,我就提前退休,专心带孙子!”她一边踩着缝纫机,一边跟邻居大妈们念叨,“反正现在家里啥都有了,洗衣机、电冰箱,我啊,就等着享清福喽!”
邻居们嘴上附和,心里却酸溜溜的。
谁能想到,半年前周家还跟他们一样,过着精打细算的日子,现在却因为娶了个好媳妇,直接过上了“现代化”生活?
夜里,王翠芬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摸出藏在樟木箱底的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本深蓝色的存折,边角已经有些发黄。
她凑近台灯,眯着眼,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数着上面的数字:
“柒仟叁佰伍拾陆元叁角柒分。”
七千三百五十六块三毛七。
这是她和王铁山攒了半辈子的钱。
她盯着那个数字,脑子里却全是周家的洗衣机、电冰箱、彩电……尤其是王秀兰那副得意的样子,逢人就抬手看表,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个好儿媳。
“凭啥她王秀兰就能享福?”
王翠芬越想越气,忍不住推了推旁边鼾声如雷的王铁山:“哎,老王,醒醒!”
王铁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大半夜的,干啥?”
“咱们也买个洗衣机吧!”王翠芬压低声音,语气却掩不住兴奋,“不用双缸的,就买个单缸的,我打听过了,三百二就能拿下!”
王铁山一听,睡意全无,猛地坐起来:“你疯了?花好几百买个洗衣机?”
“咱们又不是买不起!”王翠芬不服气地晃了晃存折,“你看,七千多呢!”
“放屁!”王铁山一把抢过存折,“这钱是留着给志强娶媳妇的!现在彩礼一年比一年高,以后生孩子、上学,哪样不要钱?净想这些不实际的东西!”
王翠芬被噎住,可心里那股火却越烧越旺:“周铁军家不也……”
“周铁军家?”王铁山冷笑,“人家娶的是供销社副主任的闺女,陪嫁彩电冰箱!有本事你也去找门这样的亲事!”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王翠芬心口,她找不到话反驳,只是死死攥着存折,指节发白。
王铁山叹了口气,躺回床上:“睡吧,别整天跟人比,比来比去,气死的还是自己。”
房间里重新陷入安静,只剩下王翠芬粗重的呼吸声。
她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周家那台“双缸”洗衣机转动的样子,还有王秀兰戴着新手表炫耀的模样……
几日后,周家门口突然停了一辆吉普车,两名穿深蓝色制服的检查员带着红袖章,板着脸敲门。
“周正平同志在吗?有人举报你们家涉嫌投机倒把,非法持有走私进口彩电,请配合调查。”
王秀兰正在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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