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睡下后，她做了个噩梦。

梦中，她依然坐在今天茶馆那个位置，但又感觉有点不对，仔细观察分辨，才发觉是河水水面上升了很多。

她在那个椅子上枯坐了好久好久，眼睁睁看着河水慢慢的上涨，直至漫过河堤顶端，河堤的石缝沁出来水，却始终不曾决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平静的水面忽然消失，江面正在波涛汹涌，激流猛烈拍打着堤岸。

她还颇有闲心的想，这堤坝建的不错，都这样了，外表看起来还完全没有损伤。

明明景象如此凶险，她却并未惊慌失措，仍坐在原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但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等什么，只是茫然地望着水面。

恐惧、害怕、逃跑之类的情绪似乎离她很远，她完全感受不到，也就没有想逃的冲动。

她抬头看天，才发现天空黑压压一片，乌云低垂，仿佛触手可及。

云层下电闪雷鸣，倾盆大雨迎面泼来。

莫灵有些奇怪：现实中这么大的雨，她该是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此刻却能看得一清二楚，也丝毫感觉不到雨水淋在身上。

她琢磨了一下，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她忽然对这个非常真实的梦起了好奇，情绪在这一瞬间，全都返回到她身上。

她东瞧瞧，西看看，梦中模糊了时间，只觉得时间体感上异常的漫长，漫长到水覆盖到了小腿，黄色的泥沙盖满了所有的路面。

这时，天忽然放晴了。她看见路面上躺着许多成年白鲟！

莫灵心头一凛，急忙想把它们放回河里。

这个动作却显得徒劳，那十几条白鲟都已死去。

她甚至在地上的白鲟里认出了今天在研究所见过的那条。

她一下子被吓醒，做起来后，额角的青筋还在一阵一阵的突突直跳。

“师姐，怎么了？”冯晴开了灯，询问道。

她惊醒的动作太大，都吵醒了同住标间的冯晴。

莫灵定了定神，笑了笑：“没事，做了个噩梦。你睡吧，还早呢！”

“可能是刚刚换了地方，有点水土不服吧！那师姐你也缓缓再睡，明天还要吵架呢！”

是的，今天还要“吵架”，大家决定针对白鲟是否放归江中进行辩论，理清利弊，投票决定。

莫灵原本是支持放归的，她们师门都认为放归更好，而且听白鲟的口气，江里应该还有不少同类。

但昨夜那个梦，太过真实。让她心惊胆战，立场开始有些动摇。

莫灵思忖着要不要和导师商量一下，又该怎么说，思绪翻腾间，竟又渐渐睡去。

这次，她再次坠入了梦境。

梦中，她正身处农牧场的家中，舒服地坐在沙发上，正翻看着手机。

屏幕上赫然是微博的界面。

热搜第一：#江白鲟再次灭绝，是无奈还是人为#

评论区充斥着批评：【科研人员太过无能，若能早点保护起来，何至于此！】

【这些死去的白鲟可能就是种群的全部了，白鲟给了我们一个惊喜，又给了绝望！】

也有人乐观地推测：【这里还有十几条，说明江里肯定还有更多，该从灭绝名录移除了吧？】

但梦中的莫灵心头却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实际上，可能只剩下一两条了，死去的这些就是大部分。

一股深切的哀伤攫住了她，仿佛已经亲历了白鲟的再次灭绝。

无需网友批判，他们这些研究人员内心的煎熬更甚。然而，一切都已无力回天。

研究所只能尝试利用那些白鲟遗体进行克隆，而莫灵对此无能为力。

她在梦中流泪不止，泪水浸湿了鬓角的头发，她却沉陷其中，无法醒来。

直到冯晴起床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摇着她的身体，呼唤：“师姐！师姐，你怎么了！”

莫灵猛地睁开眼，才意识到这是第二场梦。

但她仿佛真的经历了那一切，身心俱疲，眼睛也全肿了

她缓缓地说：“没事……继续做了上半夜的那个噩梦，还是个……连续剧，太真实了，一时没挣脱出来。”

莫灵想打趣让冯晴别那么担心，但是因为声音太疲惫，反而房间陷入沉默，但莫灵沉浸在自己的梦里，没有在意。

昨夜的梦境实在惨烈，她不愿相信那是真的，可直觉却在低语：那就是不远的未来。

莫灵心慌意乱，不知道该怎么办，迅速洗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下意识拨通了魏泽的电话。

她把梦里除了白鲟以外的一切，都告诉了魏泽。

魏泽也沉默了，没料到他妹妹这么快就触发了如此详尽且影响巨大的预知。

他安抚道：“别急，别冲动，我问问老祖宗。”

没多久，魏白打来了电话，那次相遇魏白给她过电话，让她有不对就联系。

可莫灵只以为做了噩梦，打电话给魏泽抒发一下。

她没联想到这个梦也是她的特殊之处，所以也没有联系魏白，魏泽说过后，才反应过来这事和白泽有关！

通话一接通，魏白就先温柔的说：“小灵儿，能再和我描述一下吗？”

莫灵再次复述了一次，和魏泽说时不太一样，这次加上了更多自己的主观感受，还有回想起来的那种冷漠感，都让她有点害怕。

魏白的声音带着令人镇定的力量：

“没事的，那只是梦，你是从外界看着的，危险没有波及到你，冷漠是正常的，使我们保护自己的措施。”

莫灵：“那老祖宗，为啥我哥那么担心啊！”

魏白：“记得之前问过你我要去做什么吗？那是我们白泽一族的能力，预知！”

莫灵：“……”

魏白：“但你也不需要和你哥一样，那么担心！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都会给你撑腰。”

莫灵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连忙问道：“那老祖宗，我该怎么办？”

“来，你先仔细回想，梦里除了白鲟，有梦到人吗？大家怎么样了？”

“没有，我只觉得自己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什么也没有！”

“也就是说，你只见到了动物遇难是吧？”

莫灵仔细想了想，她都不能说是见到了动物，只是见到了白鲟。

但白鲟这事她签了保密协议，不能往外说，便有点支支吾吾，半天组织不了语言。

魏白心领神会：“是梦到了特定的动物遭难了是吧？你最近是不是和这种动物相处了。”

莫灵连忙肯定：“是的，我这次出差，就是为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