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触及到这少年脸上,贺究竟有片刻的失神。
美、美人呐......
美人的脸如同一块磁铁,深深吸住了贺究的心神。
那美人被如此唐突凝视,却也不恼,反而微一侧首,薄唇似笑非笑地向上勾了勾。
这一笑,万籁俱寂。
无论是同学们的议论,还是司命星君好像又开口说着些什么,贺究通通都听不清了。
他只听到怦咚怦咚的鼓声。
鼓声如夏日的骤雨,越敲越急,越敲越响。
直到衣袖被人轻扯,贺究才从朦胧的醉梦里回过神。
也才发觉,原来这所谓的“鼓震”,是来自于他胸膛。
心鼓弦。
“......”
“............”
“..................”
省略内心几万字想要吐的槽和无声咆哮,贺究移开视线,假装刚刚失态看直了眼的人不是自己。
但燥烫还是悄然爬上他的脸皮。
丢人。
太!丢!人!了!
谁家好人上学第一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新同学犯花痴!
不过,该说不说,原来以前看过的小说不全是夸张骗人的。
真的能有人长得如此咯噔,妖精一样摄人心魂。
贺究难以冷静,赶紧看向朝闻道。
朝闻道冥想打坐中,双眸紧闭,冰雕斧凿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剑气萧萧,如点点雪花飘落似的环绕在他周身,哪怕隔着距离,也让人感到一股发自心底的寒意。
很好。
贺究现在需要的就是这种寒意。
如同摸到雪山。
瞬间冷静了不少。
司命星君又开口了:“金玉太子,赫兰九,你二位各自找个位置坐下吧。”
“好的好的。”贺究碰了一下於见猫,拔腿就往庭中走。
继续站在这里太危险了,所有的同学都能一览无遗他的表情。
然而,贺究刚走进庭中,便听得倒吸声一片。
“他竟然不礼让太子?”
“目无太子,赫兰氏果然如传闻中的狂妄。”
“嘘,小声些,别被听见。”
贺究无语。
已经听见了!
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不仅贺究听见了,金玉太子也听见了。
金玉执扇在手心轻点,语气很是傲慢:“整个天庭将来都是本太子的,何至于计较一个座位。”
金玉太子理所当然地陈述着事实,声音并不太大,却足以让所有同学听见。
既然太子开口了,那些窃窃私语的同学声音便大了起来。
“太子所言极是。”
“果然是太子,宽宏大度。”
“太子,请赏脸来我这里坐吧。”
贺究:“......?”
贺究觉得离谱。
自己不过是先走一步,他们至于这样吗?
难道比太子动作快触犯了天条吗?
懒得理会这些抱团的馋颜媚骨,贺究脚步一转,往独坐一隅的朝闻道那边走去。
在静灵庭中,朝闻道就像一座标示了“危险”的冰山禁地,周围几圈无一人落座。
倒是落得清静。
只是,贺究这一转步子,目的明确地朝着朝闻道过去后,那部分同学们又倒吸冷气了。
“赫兰九这是要去朝闻道那边?”
“他难道与朝闻道相识?”
“怎么可能......我赌赫兰九一定会碰一鼻子灰。”
“我看未必。赫兰九可是战神之子......这下有好戏看了。”
“赌不赌?”
“赌什么?”
“就赌你视作心头宝的仙牦笔。”
“好。那我要你答应为我做一件事。”
“一言为定!”
自金玉开口后,同学们就肆无忌惮了起来,这会儿演都不演了,直接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等着看贺究过去。
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贺究一定会当场退学!
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贺究硬着头皮继续向朝闻道靠近。
宁愿被冰山冻死,不要被口水淹死。
朝闻道看上去心无旁骛地打坐,对外界的一切无所察觉。
然而,当贺究接近到距离朝闻道只有五步的时候,他背后的剑“锵”一声飞了出来,挡在了贺究面前。
剑在鞘内未出,可森森剑意凌然,剑气竟是将贺究左耳边的一绺发丝刮断了。
庭中蓦然安静。
喋喋不休的同学们屏住了呼吸,一错不错地盯住了贺究与朝闻道,以及横在他二人之间的那把雪色剑鞘。
短暂的愕然之后,跟在贺究身后的於见猫喉中发出怒鸣,一瞬间缩紧了瞳孔,两手指尖飞速长出尖锐的利爪,绷起脊背就要去扑朝闻道的咽喉。
幸亏贺究眼疾手快,早有预料,一把抓住於见猫摁下了。
“退后。”贺究制止了於见猫。
他和朝闻道交过一次手。
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他被朝闻道暴揍过一次。
总之,小猫不是朝闻道的对手。
况且,朝闻道纹丝未动,呼吸均匀,分明还是在入定的状态中。
这把剑......
估计是他设置的被动防御机制吧。
呵,实力深不可测的高超剑人呦。
战神之子光明磊落,才不会趁人之危。
既然你在打坐入定,那这次就放你一马,姑且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贺究在心中如是说。
说完攥住於见猫的手腕拉他走。
拉了几次,竟没拉动。
於见猫鼻尖耸动,死死盯着朝闻道的脸,瞳孔紧缩成一竖,应该是眼白的部分,隐约浮现出猩红。
贺究拉猫不动,回首奇怪地看他。
贺究刚一回头,於见猫立即垂下了眼,卸了浑身力气,顺从地挪动脚步跟着小仙君走了。
其实没走出两步。
几乎是紧挨着朝闻道领域边缘,贺究在这儿落了座。
於见猫也坐下了。
他坐在贺究身后一步的侧后方,双手放于膝盖,利爪未收。
贺究主仆坐下后,一直屏息的同学们终于反应过来可以呼吸。
先前做了赌注的两个学生最先回过神来。
那赌贺究会碰一鼻子灰的学生高兴地站起来,拳头在表情郁闷的同伴肩上锤了一拳,就差哈哈笑出声:“犊勾,是我赢了,你的仙牦笔归我了。”
“......该死,瑟浪,你的运气为什么这么好。”犊勾愿赌服输,不情不愿递上了自己的宝贝仙牦笔。
可这口气是怎么也咽不下的。
犊勾埋怨贺究道:“赫兰九,你堂堂战神之子,怎么能这么怂?朝闻道的剑都拍到你脸上了,你竟然能做到无动于衷地算了?”
“大胆!你是何人!敢对小仙君不敬!”於见猫蹭一下站了起身,抬起利爪,横眉冷对。
犊勾目睹了先前於见猫要上却被贺究拦下的全过程,此时不屑道:“我犊勾不敬权贵敬英豪,你主子赫兰九是个怂包,还不许人说了?”
“你——”於见猫气急,就要上前找他理论。
却又被贺究拦住了。
“小仙君!”於见猫上火,近乎恳切地望着贺究。
犊勾更加不屑了,扭头对瑟浪说:“战神累世威名,居然会有这种怂包儿子?”
“哈哈,可得多亏了赫兰小怂包,我才能拿走你的仙牦笔,这回我就不附和你说话了。”瑟浪兴致勃勃地把玩着粗长如儿臂的仙牦笔。
瑟浪不附和,但不缺有其他同学附和。
“是啊,真没想到赫兰九是这样的人,别人都要踩到他头顶了,他竟还能坐得住。”
“太丢战神的脸了。”
“赫兰九真的是战神亲子吗?”
贺究莫名其妙躺枪,当面成了一众同学嘴里的笑料谈资。
这种情况下,脾气再好的人都会被激起三分气吧。
何况,他贺究才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贺究把气红了脸的於见猫摁下,自己腾地站了起来。
“我说你们,这里是靖灵学宫,不是菜市场吧?从我进来起,你们就一直嗡嗡嗡嗡嗡嗡个不停,知道的说你们是千挑万选进来学宫的学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菜市场的苍蝇!”
直接无差别攻击,把那片儿碎嘴的同学一顿骂。
“动怒了?”
“不过如此,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说谁是苍蝇!粗鄙!实在是粗鄙!”
“这会儿倒是知道生气了,刚才干什么吃的。”犊勾看见自己的宝贝仙牦笔被瑟浪随意揉捏,不禁一阵肉疼,对贺究越发多了怨愤。
全场同学里,贺究最莫名其妙的就是这位犊勾了。
他没好气道:“这位同学,你擅自拿我做赌,我还没来得及追究你,你倒是赌输了先拿我撒起气了?”
犊勾愣住:“你要追究我?追究我什么?”
贺究不答反问:“你刚刚说自己不敬权贵敬英豪,是吧?”
“是我说的,你有何见解?”犊勾粗声粗气道。
贺究:“没啥见解,纯欣赏。”
犊勾:“???”
其他同学:“???”
“这个赫兰九......脑子有病吗?犊勾公然谩辱他,他竟然还欣赏犊勾?”
“......看来赫兰一脉是没落了。”
“但是。”贺究扬声压下哗然:“你这种擅自拿人做赌的行为,是英豪所为吗?一点也不尊重别人,分明是权贵做派。哦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嘴里说着不敬权贵敬英豪,实际上自己却乐得做个权贵吧?”
“什么!赫兰九!休得污蔑俺!”犊勾瞪大了眼睛。
真正是眼睛瞪大像铜铃。
可惜里面没有射出闪电般的精明,而是慌乱地快速眨着。
“大家别听他胡说!俺们牦牛一族绝不是仗势欺人的权贵!俺之前也绝对没有不尊重人的意思!”犊勾急忙向周围同学们解释。情急之下,从家乡带来的方言都蹦了出来。
贺究看犊勾着急忙慌的模样,不禁有点好笑。
这种人一看就没什么花花肠子,属于那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所以无论是他跟人打赌,还是后面的埋怨,都没带什么恶意。
不过,虽是没有恶意,却也让人不爽。贺究反正不惯着他。
贺究说:“那这样吧,你为刚才说我是怂包的事情道歉,这件事就可以这么过去了。”
犊勾:“???”
其他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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