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潮没想到的是,暴雨一连下到半夜。
幸好有李遂送来的菜,她不至于被困在家里饿死。草草做晚饭吃过,没有手机,没有信号,老宅也没什么书可看,她只得早早躺上床。
睡到半夜,她被窗外的喧闹吵醒。
雨已经初停,本该是万籁俱寂的时辰。司潮抬起手腕一看,是凌晨一点。
因门窗紧闭,屋里闷得可怕,她打开窗户透气,却见村道路面上人群熙熙攘攘,火把将海面照得透白,周遭亮如白昼,队伍如同蜿蜒前行的火龙,跟幼时游神如出一辙。
司潮对这种场景有创伤。她心里陡然一沉,意识到肯定又出事了。
听见她开窗的声响,有人抬起头来,嘶哑地高喊道:“司潮!司潮!”
她听出来,是村长林宜纲的声音。
来不及多想,她连忙答应着,下楼开门。
林宜纲领头站在门外,身后密密麻麻跟着林氏族人。他脸上写满焦急,不等她站定,忙问道:“我阿孙林孝涵在不在你家里?”
司潮一脸困倦,只觉莫名其妙:“他怎么会来我家?当然不在。”
林孝涵只有四岁,出生时司潮已经远在大洋彼岸,根本不认识,也没见过面。
她一否认,林宜纲身后就有人不屑道:“她肯定撒谎!别管她,进去看看!”
“就是!这天煞孤星,自从她回来就没好事!”
“肯定是村长哪里得罪过她,她欺负小孩,故意使坏!”
“一起进去!肯定藏在她家,就不信搜不出来!”
族人跃跃欲试,火把的光映在司潮脸上,像要将她整个人烧起来。
她一转身,从供桌上随手操起菜刀:“我看谁敢?!”
李遂说得对,长汐屿确实不是讲道理的地方。只有暴力威慑,简单有效。
人群互相推搡着,倏然退后,不敢再近前,却仍然叫嚣:“痟查某……我就说她是个痟查某吧?!”
“她心虚!肯定就在她家里!”
“够了!”林宜纲面沉如水,先举手喝止,转而两眼直盯着司潮,“你根本没见过他,是吗?”
“是啊!”司潮一头雾水,“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林孝涵,你有孙子这事我都不知道!”
林宜纲半信半疑地盯着她,忽地高声喊道:“阿涵!阿涵!林孝涵!”
他连喊数声,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好远,甚至盖过海潮。想来喉咙就是这么喊哑的。
无人回他,一点声音也没见。
林宜纲恶狠狠地白她一眼,转头继续向东走。司潮不想管这种破事,队伍后却有人伸手一拉,将她带入人群末尾。
是林远溯。
“你跟我们一起走,免得等会不在场,又被扣帽子。”她在耳边悄声劝道。
司潮一想有理,正好她也有事想问林远溯,便没拒绝。
“刀……刀。”林远溯又提醒道。
司潮本想将错就错,带刀防身,但没有刀鞘的确容易误伤,便扔回供桌,锁上门。
队伍继续向东寻,渐渐上山,想是村子已经搜遍,司潮是有人居住的最后一家。林宜纲走在人群最前,打着已没多少电的手电筒,光柱在草丛间乱晃。
他心急如焚,早已什么也顾不上,一路走一路喊,直到喉咙彻底嘶哑喊不出声,才肯由旁人暂代。
“到底怎么回事?”司潮轻声问。
“你小心脚下,”刚下过暴雨,路面湿滑,林远溯手持火把,跟着一路照着草丛山石,“我也是被临时叫起来的,据说村长在前院喝茶,阿涵在后院厢房里自己玩,临睡才发现找不见。”
“多大的小孩?”
“四岁。”
“四岁正是乱跑的年纪吧?”司潮敷衍地回答,不动声色地开始在人群中寻找林嘉宸的身影,“许是趁雨停去玩水,迷路也有可能。”
雨后天太黑,火把照得人影影绰绰,她竟然一时没找见。
司潮摇摇头,努力压下心底不好的联想。即便林嘉宸从小就是魔童,杀一个无冤无仇的四岁孩童也未免太丧心病狂。
关键是没必要。
一行人浩浩荡荡上山,去到平时根本没人去的悬崖处,也是司文澜殒命和坟墓所在地,仍是半个人影都没见。
林宜纲站在崖边,狂风掀起他一头白发,心里的弦终于崩断,忍不住老泪纵横,阿嬷庄敏玉更是哭得瘫倒在地,只能勉强靠人搀扶。
林远溯转头,压低声音说:“现在人结婚都晚,孩子金贵得很,不比过去。村长这么大年纪,就这一个孙子,当宝一样宠。他儿子还在市里上班,要有个三长两短,该是要他们一家的命。”
她虽然嘴里说着体恤的话,神情却依然平静,看不出多少同情怜悯。
“警察呢?”司潮想起什么,不由又四处看看,“这么大的事,不报警?”
“你还不了解村里人?有什么事,但凡能自己解决,肯定都不会去找警察,”林远溯答道,“如果今晚没找到,警察至少也得明早才会知道。”
长汐屿四面环海,一个四岁小孩失踪,若等到天亮恐怕骨头都已不见。
但这轮不到司潮说话,也轮不到林远溯说话。她也不想管。
她现在只想知道,林嘉宸在哪里。
“我去前面看看。”
林远溯伸手作势想拦,但没拦住,便也随她去。
“村长,您别急,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地方没找的吗?”人群中有人劝道。
司潮悄然走到一旁,在队伍里穿梭寻找。长汐屿老的死,小的走,现在的年轻人已不多,多数也是陌生的脸孔。
有些人甚至这辈子都没见过她,却仅凭一些常年流传的谣言,就跟风把她钉在耻辱柱上。
“就是啊,后山看过没?”
“西边沙滩呢?”
“会不会去祠堂和海妃娘娘庙?”
司潮霍然抬头。最后这是林嘉宸的声音。她之前分明找过,并未见他的身影。
她向声音来处望去,果然,林嘉宸站在前几排的位置。
是她之前找漏,还是他半路混进来队伍的?
林宜纲早已六神无主,只顾连连摇头,只得被人架着继续向后山走。
司潮不动声色,继续回到林远溯身边,跟在队伍最后。
“说起来,远溯阿姐,我一直觉得你格外亲切,”她思忖片刻,开口问道,“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林远溯温声笑道:“你叫错啦,得叫阿姨。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还用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吗?”
她没承认,也没否认。
司潮不好意思地笑:“我以为阿姐和我差不多大……”
林远溯轻勾手指,捋起一束滑落的长发:“没事,你愿意的话,叫我阿姐也行,怪好听的。辈分么,本来也就是宗族里才讲究,我不讲究。”
“不过你猜错啦,我们没见过,”林远溯轻笑一声,“你在长汐屿的时候,我还在省城没回来。”
“南安省城吗?”司潮故意试探,“阿姐肯定很有文化,才能留在省城。”
“不,我没文化,”林远溯苦笑,“我初中没毕业,就出去摸爬滚打。”
司潮哦一声,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那怎么留在省城的?”她只得自然地问下去。
林远溯坦然地笑笑:“以前么……靠结婚。”
司潮震惊,差点没控制住表情。毕竟是她人的隐私,她不好再继续问。
说话间,一行人已走过小路,转到通向后山的山道上。
如果其他地方都没见,林孝涵大概率是被藏在后山,但如果要去后山,山道是必经之路。
而山道两侧的树间,有司潮布下的微型摄像机。
尽管一夜疾风骤雨,她虽特地加固过,但能拍到多少有效内容还是未知数,不过眼下,它们就是她的武器。
无论是林嘉宸还是谁作恶,只要她有证据,也绝对不会放过。
林氏族人乌泱泱涌进祠堂,又纷纷四散开继续寻找,其他人只能在外等着。
“远溯阿姐……我肚子有点不舒服,要去上个厕所。”司潮面露难色。
林远溯不以为意:“山道旁边有公共的,去吧。”
离开人群,司潮立即折返回到山道,取下她先前布下的几个摄像机。幸好,虽然经过半夜狂风骤雨,但她提前加固保护过,多数都还能用,甚至还有电量。
司潮没时间看视频内容,匆匆去而复返,神不知鬼不觉重新混入人群末尾。
就这几分钟工夫,族人垂头丧气地从祠堂出来,纷纷摇头。
“那肯定是在海妃娘娘庙吧……”
“海妃娘娘救苦救难,囝仔肯定不会有事的!”
“别担心,去娘娘那里看看!”
熙熙攘攘的人群举着火把,又纷纷涌向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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