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寒年(2)
床幔薄如蝉翼,实在遮不住太多,她能看见藏于其后的冯斯疾眉目紧闭,袒着上身,右手掌心裹了一层厚厚的纱布。
他就那么靠在床头,不曾说话,连呼吸都清浅得几不可闻。
或许知道是她,他连眼睛都不睁。
床边的小几上放着几盘饭菜,李绮伸手探了探,冰凉的触感让她迅速缩回了手。
“菜凉透了,冯案使今晚没用饭吗?”她主动开口,自顾坐到了脚踏上。
床幔后飘出淡淡一声嗯,轻轻的冷冷的,不仔细听还以为是幻觉。
李绮说:“受伤了不用饭怎么行?我去重新给你做。”
她起身端着冷掉的饭菜,准备出去,余光里,床幔晃动了一下,冯斯疾掀开了床帘,白着一张脸,皱着眉深深看着她。
她被他那种奇怪的眼神看得发怵:“怎么了?”
冯斯疾的目光上下打量她。
她穿一身绯红长裙,外罩滚金夹袄,袖口处一点红梅绽放。剔除了往日里繁复夸张的首饰金银,如瀑的长发仅用一支桃花木簪挽起。
桃花木簪……
冯斯疾撑住床面的手指突然抠得死紧,指甲下的华锦布料都被抠出了裂痕。
黔州的冯斯疾一穷二白,他与李绮过的第一个新年,送了她一支桃花木簪。
他亲手做的,不值什么钱,上头的桃花纹路他精心雕刻月余,细细看去组成了一个‘绮’字。
所用檀木,凑近了细嗅,能嗅到淡淡的芳香,好似一朵永远不会凋零的桃花。
“为什么?”他眉头紧锁,面露不甘,像孩子一样幼稚地追问:“你既然已经做出选择,又何必留着它。”
“什么选择?”李绮面上笑了笑,暗地里用力抠紧托盘,疼痛从指甲密密麻麻地传来,她笑着说:“我是特地来哄你的。”
所以才戴了这支簪子。
“哄我?”
“对,哄你。”
他想要的不是这个回答,继而追问:“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他回府后,特地叮嘱过了底下人不要拦云安县主。
页书端来饭菜他吃不下,满脑子都是她这几日住在宰相府的生活。
她跟张洲竹在做什么?她跟张洲竹到底什么关系?
他很想问清楚、弄明白,可他没有立场、也想要尊严。他已经包庇了她,若是再贴上去问这个问那个,一定会被她瞧不起。
更何况他其实已经隐晦的问了,可她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来,但也固执地靠在这儿一直等一直等,看着窗外的天色从明到暗,从暗到深黑,听着下人们从忙忙碌碌到各自歇息。
整个世界静得没有一丝风声,他只能听见自己微弱的呼吸声,要是她再不来,他恐怕连呼吸也要听不见了。
她终于来了,却什么都不说。
决口不提以前她亲口说过,只要他包庇她,她就可以每天亲他的承诺,也不提她这几日在宰相府做了什么,她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既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她就不应该再戴这支簪子来晃悠。
偏偏那人还是那副模样,端着那个托盘,眼睛都笑弯了,问他:“说什么?或者,你想听我说什么?”
冯斯疾一口闷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几乎要憋出血来。
他忍住:“不是我想听你说什么,而是你想对我说什么?”
“我想说,我去为你做吃的,你不能不吃饭。”李绮丢下这话,端着托盘转身。
李绮没走几步,突然听见身后响起冯斯疾凌乱的脚步声。她连忙回头,还没看清怎么回事,眼睛被一只冰凉的手掌捂住,视线里一片漆黑。手中的托盘也被狠狠打落,摔在地上噼里啪啦地响。
她惊呼:“冯斯疾!”
身子被人用力一推,后背抵住了坚冷的墙壁,不知撞落了什么东西,发出哗哗的闷响,还未反应过来,近前忽然洒来热热密密的呼吸。
李绮呼吸一滞。
刹那间什么也听不到、看不见,所有的感官都被蒙眼的掌心轰得空白。
在黔洲每每亲吻时,他总是要蒙住她眼睛的。
她屏住呼吸等了很久很久,近前的呼吸从炙热急促逐渐变得缓慢冰冷,预想之中的吻一直没落下来。
近前的呼吸离开了,眼前的手也挪开,李绮慢慢睁眼,看着把自己圈在怀里却没有抱她的冯斯疾。
他带着愤怒地质问:“你既然什么也不说,为何要戴这支簪子来我面前晃悠?那天为何要突然亲我?你这几日都在宰相府,为何不与我说细节?”
他似乎哽咽了一下,卑声问:“关于我,你到底想怎么做。”
李绮慢慢捏紧了衣裙,他到底还是把话说白了啊。还这样红着眼睛,这样生气,像一只被冷落了好久的白毛犬,在给主人倾倒不满。
“不是我想怎么做,而是我能怎么做。”李绮探出手,轻轻抚摸他的发,安抚着说:“就算我真的按照你想要的去做了,可我现在是个人人喊打的杀人犯,你又能接受吗?”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能。”
“但我不能。”李绮捏紧衣裙的手心里全是汗,她艰涩地咬咬牙,仰起头来,对他笑了一下,“我是杀人犯,你是别人口中的包青天,我不能把你拉进污泥沼泽里,那就是我想为你做的。”
他语速不知不觉地加快:“但我已经包庇了你又有什么区别我已经跟你是一路人了。”
“包庇贿赂的罪行可以藏匿,同行却不可以。”
他还想再说,李绮把他推开一点:“好了。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不管怎么样用过饭再说,行吗?”
冯斯疾沉默良久,到底点了点头。却是再没了精神,他机械一般地转身,麻木地坐在床沿边。
原本眼里的那一点光,这会儿也全不见了。
李绮凝视他半晌,咽了咽喉头的苦涩,慢慢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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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州盛产一种可食的茅草,李绮曾经用那种香草为冯斯疾做过许多吃食。
京都和这个季节都没有香草,但却有绚烂的梅花。
李绮用梅花代替了那种香香茅草,蒸了一锅香饼,又熬了碗清粥,便端着回了房。
正见冯斯疾在收拾地面残秽,起初散落的饭菜打扫得干干净净,撞倒的竹简也恢复了原样,屋子里整齐如初。
他的衣裳也穿得比先前更规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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